第79章 聲儘(2 / 2)

鎖金甌 尤四姐 5181 字 3個月前

她撇開臉冷笑,“學生無德無能,蒙夫子不棄,做了兩日夫子手上的棋子。如今晉陽王已死,二王對你也構不成威脅。哪天你想篡位奪權,必然不費吹灰之力。論理說我也該功德圓滿了,夫子還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還有什麼可供夫子索取的?”

她說話再不留情麵了,那些掩藏的隱情像撕掉了皮膚的肌肉,鮮血淋漓暴露在空氣裡。他意氣起來,皺著眉道,“你的人,我要不夠,這樣回答你滿意麼?我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你等的可是我這句話?”

彌生氣惱的紅了臉,咬著後槽牙咒罵,“你簡直無恥之尤!”

他笑得很不愉快,惡意的上下打量她,“你是我的人,這輩子都改變不了。同他睡在一張床上能表示什麼?睡在一張床上夠得上稱夫妻麼?”

似乎愛到了儘處,求之不得便會反目成仇。兩個人都不遺餘力的拿刀子紮人,全看誰的刀更鋒利,誰紮得更深。彌生又羞又憤,“你派人監視我?”

“那又怎麼樣?莫說現在,就是將來你入主正陽宮,照樣擺脫不了我的眼線。所以我勸你一舉一動小心些,惹毛了我,不問青紅皂白報複到你的珩身上,到時候你可彆心疼。”越說越激憤,猛伸手拉她腕子,“昨晚他碰你哪裡了?你說!”

她奮力反抗起來,“你管得太多了些!我和他名正言順,他碰我哪裡還要告訴你麼?你彆欺人太甚,快撒手!”

他默不作聲,手上動作卻愈發大。正要去扯她的錦繡裲襠查看,外間警告式的咳嗽了聲,他一頓,隻得怏怏停下來。心裡又不屈,死死瞪著她道,“你為什麼這麼倔?隨性些不行嗎?你問問你的心,難道半點也不愛我了?”

“我的心早死了!”她接口道,“我若再對你動情,受的那些委屈就成了罪有應得。一個人經得起多少傷害?我年紀不大,心卻已經老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我再幫不上你什麼了,你就由得我自生自滅吧!以後是錦上添花,還是懸梁枉死,都不和你相乾!”

她這麼絕情,他還有什麼理由堅持下去?惶惶退後幾步,他點頭,“好,這是你說的!今天起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日後朝堂之上有些什麼,你也彆怪我無情!”

他終於說了這話,雖然是她期盼的,可是為什麼心那麼疼?滿腔苦澀催發,眼淚滔滔落下來。忙背過身去拿袖子掖,然而止不住,像湖泊絕了堤,堵都堵不住。

他還是想挽回的,“你哭什麼?不是應該高興麼?高興擺脫了我這個大累贅,從今以後可以展翅高飛了。”

彌生眼淚封住了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真正要決斷,才發現對他的感情是長在身體裡的,要割舍形同剜肉。她也不知道何時愛得這樣深了,也許是他手把手教她寫字起,也許是他站在丁香樹下替她摘花做頭油起……想不起來了,也不必再想,就這麼煙消雲散吧!

她舒了口氣,“是的,我是太高興了。以後若有機會再見,請小郎繞道而行,免得見了麵兩下裡尷尬。”

沛夫人站在門前聽壁腳,突然見他風一樣的旋出來,倒把她嚇了一跳。再看他,已經跨出門檻揚長而去了。她忙進裡屋看,果然見彌生趴在案上泣不成聲。她束手無策,垂著雙肩道,“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哭也無益,就這樣吧!”

彌生調過頭來撲進她懷裡,嗚咽著,“阿娘,我心裡好難過。”

沛夫人紅了眼睛,一遍遍撫她的頭發,“痛不過一時,日久年深,活得自己都忘記了自己,還有誰惦記當初的年少輕狂呢!隻是孩子,你太無遠見,將來堪憂。我在外頭聽見你們的話了,直聽得心驚肉跳。且不說他這刻奪不奪位,我敢肯定不出十年,這大鄴社稷就會落進他手中。到時候你怎麼辦?當真形同陌路,你無依無傍靠誰去呢?”

彌生隻顧抽噎,“阿娘彆說了,我恨死了他,沒有他我還不活了麼?不管怎麼樣,廣寧王府總還有我容身之處。”

沛夫人一味的搖頭,“我旁的不怕,惟怕廣寧王靠不住,你們這半截子夫妻,能有多少感情呢!大難臨頭了,他保得住你麼?”

“想那麼遠的事情做什麼。”她擦了淚漸漸平靜下來,想起佛生的喜信便岔開了話題,“佛生阿姊有了身孕,阿娘知道麼?”

沛夫人緘默,半晌哼笑一聲,“可不麼,你六兄到鄴城也有五個月了。這會子把出脈來,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