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驚厥(1 / 2)

鎖金甌 尤四姐 5497 字 3個月前

夏夫人死後三天,百年便冊立成了皇太子。慕容珩做這個決定沒有知會過她,彌生自己倒悟出些門道來。他怕百年將來要看顧親生母親慢待了她,所以殺夏姬,以掃後顧之憂。

的確是為她好,可是仍舊令她感到恐懼。太殘忍了,自己莫名就背上了一筆血債。還有之前的王阿難,若不是夫子要她取王氏而代之,說不定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她瑟縮著抱住肩,每一寸皮膚都感到寒冷。她做人,從來不曾虧欠彆人什麼。現在倒好,層層疊疊被他們強加在身上,死後不知有多少業障要償還。

她彆的方麵無能為力,隻有加倍對百年好。把元香撥到太子宮去,時刻提防著,唯恐夫子使手段要對他不利。

可是令人憂心的不是夫子,反倒是聖人。他已經有點瘋瘋癲癲的了,做事不按常理來,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據說有個男寵仗著他的溺愛為其父邀官,結果一句話不對就被他殺了。殺完了把人頭割下來藏在懷裡,又命人拆屍挖出腿骨做琵琶,又哭又笑,載歌載舞。

彌生很難過,還記得他站在梅樹下溫文儒雅的樣子,現在卻變得麵目可憎。也許壓抑得太久,早在心裡堆積起了病灶。當上皇帝沒有讓他心情舒暢,反而暴虐無所顧忌了。其實還不如以前為王的時候,頭頂上有人做規矩,起碼還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不像現在,連皇太後都約束不了他。他是天下第一,儘可能的做出驚世駭俗的荒唐事來。

彌生傳他近前的人來問話,據說近來酗酒得厲害,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倒從不上正陽宮來,他到彆的宮鬨,叫嬪妃們作豬作狗首尾相連,自己舉著撻杖在後麵鞭打取樂。這種惡行聽得太多,她幾乎都要麻木了。不論他怎樣無道她都可以不聞不問,但是他逼百年手刃囚徒,這叫她再坐不住了。

內侍來通報,她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趕到了金鳳台。過浮橋入高台,進門便是酒氣撲鼻。再往前去,正看見慕容珩拿馬鞭擊打百年。百年還小,手裡舉著刀不敢往那囚徒脖子上砍,嚇得臉色慘白,抖作一團。

邊上陪同的酒肉官員紛紛向她肅拜,他這才回過頭來看她,怔怔道,“皇後怎麼來了……”

彌生恨透了他,沒有行禮。隻望著百年問他,“陛下這是要乾什麼?你這樣子逼他,他才八歲!”

他在她麵前永遠自發的矮一截,囁嚅著,“朕隻是要鍛煉他的膽量,連殺個人都不敢,以後怎麼治理天下?”

她氣得不知怎麼回他的話,他是皇帝,說重了不顧他的體麵倒不好。若是不說,心裡又堵憋得難受。百年看見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但是卻哭不出來。鐵青著臉牽住她的衣袖,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抽搐著直往外倒氣。她嚇壞了,忙抱進懷裡拍他的背。眾人都慌起來,正喊著叫傳太醫,一直冷眼旁觀的右丞相迎上來把人接進了懷裡。

“驚厥了,辟間安靜的屋子出來。”他抱著孩子往外走,“請中宮殿下同來,閒雜人等回避。”

人是慕容珩嚇壞的,他自然成了“閒雜人等”。彌生心裡亂得厲害,隻知道提著雜裾跟在後麵跑。進了三居堂,左右簾子一落,將眾人擋在了外麵。

慕容琤把百年放在胡榻上,邊取針包邊吩咐她,“脫了他的鞋襪,來按住他。”

彌生也顧不上彆的了,撩起袖子就上榻抱住百年,直道,“夫子請施針,學生聽夫子差遣。”

慕容琤心上一頓,恍惚回到了她初入門下的時候,傻傻的,什麼都不會,隻能替他打下手。想起那些,不知怎麼鼻子裡發酸。忙調過頭去取水溝穴,針入兩分,一心一意撚轉起來。百年驚厥的毛病打小就有,一旦發作普通針法鎮不住,要紮大椎,透刺後溪穴。可是他痙攣得厲害,彌生幾乎要勒不住。他心裡著急,索性探過去箍她的腰,連她一道固定住。這麼一來的確很有效,下了針,撚轉加小提插,施排得得心應手。

彌生卻有點尷尬,他灼熱的掌心按在她後背上,想讓又讓不掉,煎熬之下鼻尖都沁出汗來。他倒好像絲毫沒察覺似的,照舊淡定辦他的事。百年的症狀漸漸緩下來,他才收回手。又去取三棱針點刺印堂和少商,刺出了黃豆大的血珠方停針。救人委實是個體力活,一套流程下來早熱出了一身汗。

彌生見百年安穩了,終於長長出了口氣。他母親才走,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她的業障就更深了。還好有他在!她拿袖子掖掖汗,下榻來想去絞帕子給百年冷敷。經過他身旁,他前一刻還好好的,突然一把抓住她,用力將她摁在了牆上。

彌生驚訝至極又不敢出聲,他膽子這樣大,隔著簾子就是聖人和眾臣啊!萬一有人進來撞見了,那可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他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她唇上,示意她噤聲,一麵湊到她耳畔低語,“卿卿,想我不想?”

彌生沒有他那樣的柔情繾倦,壓低了聲道,“你瘋了麼?外麵那麼多人!”

“我又沒做什麼。”他狀似無辜,“我救了太子殿下,皇後就這麼待我?”

他的手滑下去,在那圓圓的臀上捏了一把。彌生針紮似的一顫,眼看就要發火,他趁這當口飛快的吻上了她。

她心裡那麼多委屈,他也不問一聲,就知道占她便宜。彌生咬緊牙關使勁的推他,可他像座山,巋然不動。她不服氣,還想掙,他喘息著靠在她肩上嘀咕,“你再扭!再扭可要著火了。”

彌生突然意識到抵在她小腹上的到底是什麼,奇怪的是沒有臉紅,隻是淒然地望著他。

他愣在那裡,然後和她額頭相抵,喃喃道,“我都曉得,你受的苦說不出來……你苦,我也苦。我真恨不得殺了他,可是時候還沒到。”他吻她的唇,“細腰,再等一等。等我完全架空了他,隨時都能處置他。再給我一點時間,用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