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忘了你的身份。父皇不會同意的。”宗孑勸他不成,隻能搬出衡武帝,希望宗赫能有所畏懼。
然而,宗孑還是小瞧了宗赫的決心,隻見他隻是稍加猶豫片刻,便說道:
“離國也沒有一條律例說不許皇子拜入聖醫宮門下啊。父皇又能從何怪罪?二哥,不瞞你說,我其實很早以前就像這麼做了,就是一直礙於身份,才沒能執行,但我現在想通了,若我一直為身份所困擾,這不敢做,那不敢做,處處受製,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宗赫說。
宗孑以前從未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傾聽他的心聲,看他年輕的臉龐上洋溢出的向往神情,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
“那我隨你一同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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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箹和星河在半夏小苑睡了第一個晚上,母子倆感覺都挺好的。
畢竟自從孟箹重生回來之後,就一直帶著重傷的孟星河在路上逃亡,餐風露宿是家常便飯,如今能在一間屬於他們的小院子裡一覺睡到自然醒,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昨天晚上收拾的太晚,孟箹沒能找著機會下廚,去山下飯堂舀了一點粥和饅頭回來對付了一頓,今天早上,母子倆都餓了,起床穿戴整齊,便下山覓食去了。
孟箹換上了聖醫宮弟子統一白底祥雲紋的衣裳,男弟子是藍白色調,女弟子是紅白色調,但不管是哪種裝扮,都很清新整潔,孟箹將一頭久不打理的烏發披肩,對著鏡子挽發,像所有聖醫宮女弟子那般,發髻束上紅白條的絲綢緞帶;孟星河作為聖醫宮的小一輩,也有和其他小輩一樣統一的服裝,孟箹在幫他穿戴的途中,孟星河難得多說了好幾句話,內容都是在說這衣裳既柔軟又舒適,穿在身上好舒服之類。
母子倆牽手下山,一路上收獲不少關注的目光,還有弟子因為盯著他們看,而撞到了一起,弄的孟箹不止低頭看了自己三四回,一再確認身上的衣服有沒有哪裡穿錯了,這才惹人一路笑話。
可無論她怎麼看,衣裳都是對的,她再怎麼不會做事,總不可能連衣服都穿不對吧。
帶著重重疑惑,孟箹牽著孟星河來到了聖醫宮的飯堂,這飯堂之大,足以媲美宗孑的王府麵積,上千套桌椅整齊排放,飯堂的用餐選擇也很多,聖醫宮弟子來自五湖四海八方,口味不一,因此飯堂裡每日都會提供八大菜係供弟子們選擇。
孟箹不怎麼挑食,基本上隻要有吃的就行,便挑了個弟子人數最少的地方,她拿了兩個饅頭,兩碗粥和少許醬菜,見一鍋蛋羹剛出鍋,便想給星河取一碗,卻意外瞧見了水柏溪也在那裡等候。
孟箹過去水柏溪身後,克服羞恥的感覺,喚了他一聲:
“大師兄。”
水柏溪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頭‘嗯’了一下,便果斷轉過頭去,對孟箹的態度完全沒有了昨天的熱情勁兒,孟箹心中納悶,甚至想到了,水柏溪是不是覺得已經把她騙入門了,就沒必要再跟她套近乎了?
孟箹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跟他道個謝的時候,水柏溪忽然轉過頭來看她,用奇怪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眼神中露出疑惑:
“你是……”
孟箹一懵:“哈?”
“孟箹?!”水柏溪用上揚的尾音喊出孟箹的名字,那表情就跟第一天認識她似的。
“……”孟箹有點無語:“是我。”
“真是你!你,你怎麼……”水柏溪驚詫轉過身來與孟箹麵對麵站立,他的這種誇張行為已經吸引了周圍很多正在吃飯弟子的注意。
孟箹不習慣被這麼多人關注,低頭摸了摸耳垂,局促道:
“我,我就換了身……弟子服。很,很奇怪嗎?”
昨天在寄瑤峰上,麵對月華長老的時候,孟箹覺得自己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
“是有點怪!”水柏溪說。
孟箹瞪大雙眼,眼裡滿是驚恐:“怪嗎?我,我是哪裡穿錯了嗎?”
“不是不是。”水柏溪趕忙搖手否定,解釋道:“是我沒想到你穿聖醫宮的弟子服會這般……呃,怎麼說呢。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若非記得你眼角的一顆小痣,覺得有些熟悉,還真認不出來了。”
“哦哦。這樣啊。”孟箹對水柏溪的解釋仍舊一知半解,所以她這衣服是沒穿錯的意思吧?
“哎,你是帶星河來吃早飯的嗎?”水柏溪邊問邊往座位席看去,果然看見星河小小的身影乖巧坐在一張空桌子旁等待。
“昨日住的還習慣嗎?缺不缺什麼?”水柏溪又恢複到昨天的熱情周到。
孟箹感激回道:“不缺了。昨日王師兄幫我領了好些東西,夠用的。”
兩人正在這裡寒暄著,有兩個也在等待取飯的弟子湊過來問水柏溪:“大師兄,這位漂亮師妹是誰啊?從前怎的好像都沒見過?”
水柏溪笑著介紹孟箹:
“她是月華長老昨日新收的弟子,孟箹。”
孟箹對他們點頭致禮,誰知那倆弟子聽到‘孟箹’的名字後,全都瞪大了雙眼,指著孟箹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其中一個就大驚小怪道:
“她就是孟箹,就是那個……那個……一氣兒催種了百餘棵靈藥的奇女子?不是說她,說那女子其貌不揚的婦人嗎?”
“傳話的人是瞎的嗎?就這樣還其貌不揚?”
兩個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把孟箹整的一頭霧水,水柏溪在一旁好笑的解釋:
“不必覺得奇怪,昨日你在寄瑤峰上來了那麼一手,現在整個聖醫宮上下都傳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月華長老昨日收了個了不得的天賦弟子。”
孟箹:……
周圍注意到這邊的弟子越來越多,孟箹的頭也越埋越低,本來還打算再給星河拿一碗蛋羹的,現在也隻好作罷,跟水柏溪打了聲招呼,就低頭回到孟星河身邊。
孟星河也看見了剛才取飯處的小騷動,又看了看孟箹拿回來的簡陋早飯,眉頭蹙起,有些不滿。
“那麼多好吃的,你就拿這些糊弄我?”孟星河說。
“先隨便吃點,中午我給你拿肉。”孟箹說。
孟星河隻好鬱悶的啃起了淡而無味的饅頭,看著那些擺放在案上的熱乎早點,望梅止渴。
飯堂內的弟子正陸陸續續的來用早飯,寄瑤峰上是沒有早課的,但其他地方卻有,下早課的時間不一樣,這樣也正好可以錯開一些飯點,讓飯堂裡沒那麼擁擠。
隨著弟子越來越多,關注到她的人也越來越多,她不知道那些人交頭接耳的在說她些什麼,也不想知道,隻想早早吃完,趕緊離開。
水柏溪端著一份早飯走過來,正要坐下,忽然聽見遙遠的山峰上傳來一陣古樸雄渾的鐘聲,飯堂中的所有聖醫宮弟子全都停下了手中動作,扭頭往鐘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五聲!”
飯堂中有弟子喊了一句。
孟箹不明所以,問水柏溪:“五聲是什麼意思?”
這鐘聲必然就是聖醫宮上下傳遞消息用的,聽起來像是幾聲代表的意義不同,孟箹初來乍到,不甚了解,隻能開口多問。
“五聲鐘是要門下所有弟子全都集結,除非有很大的事情發生,一般不會敲響五聲的。”水柏溪解釋完了之後,絲毫不敢耽擱,放下早飯就往外走,還不忘對孟箹叮囑:
“你也趕緊過來。其他寄瑤峰弟子,現在肯定也都在往那裡趕了。”
孟箹哦了一聲,抱起星河往外走,弟子們全都出去往主峰的方向趕,孟箹急急把孟星河送回半夏小苑,然後才瞬行至廣場,她趕到的時候,廣場上已經集結了大半弟子,儘管烏壓壓的一片人聲鼎沸,但卻都很整齊,無論男女弟子,皆身姿筆挺坐在鋪好的蒲團之上。
因為整齊,所以孟箹很快就找到了寄瑤峰的隊伍,自覺坐在最後,昨天和她一同進門的陳先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她笑著打招呼,孟箹回了個僵僵的淺笑。
聖醫宮五聲鐘隻有在發生大事的時候才會敲響,所有弟子不敢耽擱,全都一一就位,三千人齊聚的場景無論怎麼看都十分宏大。
眾弟子全都在心中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才會敲響五聲鐘這麼隆重。
兩聲穿透力極強的鼓聲是最後的信號,這代表著就算有弟子沒有趕來,聽到這鼓聲之後,也就不用趕來了,當然,那些沒來的弟子,最後肯定是會被各自師尊約談清算的。
鼓聲過後,從主無極殿中走出七位長老,月華長老站在左起第二位,七位長老中就她一個女的,穿一身紅袍,十分醒目。
天樞堂的靈泉長老是眾長老之首,聖醫宮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由他來宣布,這回也不例外。
一炷香的時間後,廣場上的三千名聖醫宮弟子終於知道了他們被臨時緊急召喚過來的原因是什麼了。
宗氏皇族兩位皇子,居然要在今日拜入聖醫宮門下,成為聖醫宮弟子中的一員。
此言一出,所有弟子都麵麵相覷,皇族拜入聖醫宮,好像從來沒有這個先例,更彆說,一拜還是兩個。
“這宗氏皇子是瘋了不成?好好的天潢貴胄做膩了嗎?”
“你懂什麼,兩個皇子為什麼要拜入聖醫宮,你難道猜不出來嗎?肯定是為了聖女而來啊。”
宗氏每一代皇子中,隻有一個能覺醒神武血脈,成為離國下一任國主,如今這新一代的三個皇子,全都未曾流露出誰要覺醒的樣子,但不管怎麼說,血脈肯定是在他們宗氏身上,既然暫時不知道是誰能覺醒,乾脆都先過來跟聖女培養培養感情,這樣等到將來宗氏的血脈覺醒之後,其中一個迎娶聖女就更方便了。
坐在後麵的弟子仗著距離遠,說話前頭也聽不見,因此毫無顧忌的評價此事。
孟箹也坐在最後,將這些話聽在耳中,心中五味陳雜。
宗赫當年拜入聖醫宮的事情,她倒是記得,可是宗孑怎麼會也一起來拜呢?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孟輕羽,生怕她被宗赫給拐跑,這才眼巴巴的過來盯著?
這人還真是……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還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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