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昭君怨(2 / 2)

閨中媚(重生) 六喜桃 11983 字 3個月前

屋子裡靜悄悄的,竟然連一個丫鬟也沒有。

顧熙言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到一陣尖銳的聲音,似是刀刮著什麼物體所致。

這聲音詭異又刺耳,顧熙言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控製不住的打顫,可還是強忍著往前走了兩步。

那尖銳的刮刻聲越來越近了,冷不丁一轉頭,她忽然看見百寶閣和桌子之間的空闊處坐著一個人影兒。

隻見暉如公主穿了一身緋紅色衣袍,正盤腿坐在地毯上,挑著柳眉望過來,杏眼上下掃了兩眼,倨傲的問道,“你是何人?”

“妾身是平陽侯嫡妻,顧氏。”顧熙言強按著心頭的狂跳,行了一禮道。

暉如公主生了一張瓜子臉,五官穠麗,眉眼無處不精致,長相和大燕人差彆不大,卻彆有一番異域風情。她說得一口地道盛京官話,可細聽,依稀可以聽出一點柔然口音。

暉如公主身上的長袍頗為怪異,頭上戴的發飾也像是柔然之物。

這還是顧熙言第一次見到外族人,難免好奇的打量了兩眼。不料她眼光一掃,忽然停在了暉如公主的手上。

隻見她右手拿著一把鑲著寶石的匕首,左手握著一截白色骨頭——原來方才那毛骨悚然的聲音,就是匕首劃刻森森白骨所發出來的!

顧熙言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毯上。

暉如公主見狀,露出一口編貝似的牙齒,咯咯笑道,“平陽侯夫人,我竟不知道該誇你勇氣可嘉,還是該嘲諷你膽小如鼠。”

明明一看就是大燕朝養在深閨裡的嬌弱女子,竟然敢撇下侍女,獨自一人來到她帳中!如今被她嚇得一臉蒼白,竟然還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真是矛盾。

“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暉如公主收了笑意,冷然道,“都是女子,何必彼此為難?有些話不說也罷,本公主不願與你結仇,今日當你沒有來過,回去吧。”

顧熙言聽了這話,知道暉如公主並無惡意,淺淺笑道,“公主此言差矣。”

“我來不是和公主結仇的,是來點醒公主的。”

“放肆!”暉如公主瞪著一雙美目,怒斥道。

顧熙言對她的暴怒置若罔聞,“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公主的遠離故土,心情難免鬱結,可一味遷怒到王爺身上,對王爺而言,未免太過不公。”

“公平?”

暉如公主聞言笑道:“他的先祖殺我先祖,他的族人殺我族人,他親手殺我舊時戀人!你又如何知道我的悲歡?我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要我如何原諒他?”

一室寂靜。

顧熙言沒有料到暉如公主和淮南王之間還有這等男女私情的恩怨,默了片刻,開口道,“公主錯了。淮南王並非嗜血之徒,而是我大燕朝的忠勇之人。”

“淮南王府滿門忠烈,無論廟堂之高,亦或是江湖之遠,提起淮南王府四字,沒人有人不肅然起敬的。”

“因為你是大燕人!自然為他說話!”

“公主剛才一番話,又何嘗不是站在柔然立場之上?”

“公主看問題未免太過偏頗。柔然作為大燕屬國數十年,大燕待之如何?雖說每年柔然都要進貢朝拜,可是總有超出數十倍、數百倍的寶物被聖上賞賜回去。這些年來聖上對柔然的工商農桑皆有扶持,更是允許兩國開通互市往來......大燕已經仁至義儘了。”

顧熙言所言皆是事實,暉如公主聽了,當即沉默不語。

過了片刻,暉如公主再抬頭,已是麵無血色。“就算世世代代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和他李肅也絕不會一筆勾銷!”

顧熙言歎了口氣,“開國之時,先祖皇帝大敗五胡十六國,招降為屬國而不殺,此為第一恩。淮南老王爺為平定柔然內亂,還權於公主父王,戰死沙場,魂不能歸故裡,此為第二恩。三年前,金殿之上,王爺自請求娶公主,而非任憑眾臣處置公主,此為第三恩。”

“常聽聞五胡十六國的兒女最重情誼,難道公主是知恩不報之人?”

這席話說的鞭辟入裡,一刀一刀劃在暉如公主的傷疤之上。她麵色倉皇,笑的淒淒慘慘。

“你們中原的莊子曾說過,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你隻看到他對我的恩情,卻從未問過我願不願!他李肅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便決定了我後半生的命運!”

“我的悲歡無人能感同身受!我淪落此地,早已不是柔然人。這大燕朝,又有誰何曾真的把我當成大燕人?”

暉如公主極近歇斯底裡,她閉上一雙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不住的顫動,兩行清淚劃下臉頰。

他們之間橫亙了太多太多。

大燕朝有恩於柔然,淮南王府有恩於柔然。她常聽人說,淮南王府的小王爺如同天神下凡,是大燕朝最勇猛的武士。

她也曾向往一睹淮南小王爺真容,可是沒想到,卻是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那日,大燕援軍和柔然叛黨廝殺,她躲在暗處,親眼看著他將她的戀人斬於馬下。

暉如公主倔強的仰著脖頸,任憑淚水紛紛滑落。

顧熙言見她這般樣子,不由得麵色淒然,“王爺之心,日月可鑒。人就在公主身側,公主為何視而不見呢?”

顧熙言重生之後,前世的種種萬般悔恨,處處彌補。如今見暉如公主,如同看見了前世的自己,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妾身曾聽侯爺說過,當時公主孤身一人藏於帳中,意圖刺殺王爺,被王爺生擒後押送回京。若非王爺不棄前嫌,在聖上麵前為公主求情,自請賜婚,公主此時又會在哪裡?公主可知,這盛京教司坊裡頭世代為奴的淨是些什麼人?

“王爺處處為公主著想,滿腔愛護之情,不料公主竟是半點情分不收。妾身聽了尚且心寒,何況王爺?”

話至此處,暉如公主已經淚流滿麵,哽咽不止,“.......那又如何?我.......我柔然族男兒皆從一而終,比之大燕朝的男人三妻四妾,強了百倍不止!你同為女人,還要為他們爭辯嗎?”

顧熙言見她言語之間已有鬆動,不禁笑道:“公主此話差異。彼時曾聽聞,王爺娶了異域公主,不惜散儘府中姬妾。如今親眼一見,方知所言不虛,妾身看公主吃穿用度皆是柔然風度,便知道王爺對公主的看重了。想來,就算當年來和親的阿史那部落的長公主,也沒有此等殊榮。”

那廂,暉如公主已被顧熙言一番話說的麵似紅霞,“你......你信口胡言!”

“是不是信口胡言,想必公主比妾身清楚。”

“中原人還有句話,叫無聲勝有聲。妾身今日要說的,已經說完了。”說罷,顧熙言屈膝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方才正房裡頭一陣喧鬨,暉如公主甚至還順手砸了兩隻金杯,外頭候著的喚鶯當即拔了軟劍就要衝進去。

於是,顧熙言一出屋門,便看到兩廂劍拔弩張的緊張態勢。

喚鶯見了顧熙言,看她周身完好無傷,這才衝那兩個異域侍女冷哼一聲,收了手中軟劍。

一旁的丫鬟婆子見了方才的刀光劍影,也下的不清,當即不住道,“夫人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方才和暉如公主一番你來我往,顧熙言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湧現前世之事,不禁覺得心情低落,等到了花廳,蕭讓見她神色懨懨,還以為是在暉如公主那兒生了不快,當即黑著臉色和淮南王李肅請了辭。

馬車裡,靠在男人寬闊的肩頭,顧熙言柔聲道,“王爺不必緊張,暉如公主沒有把妾身怎麼樣。何況,還有喚鶯在呢。”

蕭讓眉頭仍是緊皺著,俊臉上滿是寒霜,“是本候一時大意了,本不該讓你去的。”

顧熙言在男人衣衫上蹭了蹭,嗅著那味白檀香,莫名有些安心,“公主是個明事理的,隻不過解鈴還須係鈴人,妾身把話都帶到了,公主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蕭讓望著顧熙言的側臉,默然不語。

身為重臣武將,娶異國公主為王妃,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便是百口莫辯——欲加謀逆叛亂之罪,何患無辭?

蕭讓一早想到了這點,淮南王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身前女人淺淺的呼吸聲傳來,蕭讓伸手拂落那張瑩白小臉兒上的發絲,望著顧熙言恬靜的麵龐,薄唇逸出一抹笑來。

世間萬般,終究抵不過一個“情”字。

縱然淮南王情根深種,這柔然公主,終究是太驕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話算話~6000大肥章~

聽說有人說上一章短小,嘿嘿,這一章粗不粗,長不長(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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