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定風波(2 / 2)

閨中媚(重生) 六喜桃 10582 字 3個月前

上一世,成安帝纏綿病榻之際,遺詔被密封於中宮。太子和四皇子兩黨開戰。太子一黨的主將是蕭讓,而四皇子一黨的主將便是韓國公的世子韓燁。

太子是成安帝下旨親封的太子,若是太子即位,那叫名正言順。可四皇子不過是一個親王,就算最後打仗贏了,榮登大寶,也難逃一個“造/反”的名聲。

淮陰顧氏是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先祖素來不看重名利,到了顧熙言這兒,定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顧家稀裡糊塗的卷入這一場奪位亂戰中,落一個造/反謀逆的名聲,毀了這百世的家族清名!

可顧熙言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和顧林氏解釋其中原因,隻好一臉正色道,“母親,其中隱情,女兒實在不知該如何跟母親交代。隻是母親切要記住,這韓國公府,咱們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維持表麵交情即刻,萬萬不可與之深交!”

顧林氏身為當家主母,平日裡沒少跟官宦之家的女眷打交道。她深知,有的時候,反而是在這些婦人聚會上,最容易窺見朝堂密辛。

看顧熙言一臉難言之隱的樣子,顧林氏下意識以為是平陽侯蕭讓知道些什麼韓國公府的密辛,特意告訴顧熙言告知娘家,提前防範著。

這麼一想,顧林氏便放心了,當即點頭道,“熙兒放心,母親回府便告訴你父親,不與這韓國公府過多來往便是!”

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那邊兒又來了幾位貴婦人,皆是顧林氏的閨中手帕交。顧熙言向人一一見過了禮,便由著顧林氏和老姐妹們寒暄去了。

......

宴席桌子前的空地上,投壺比賽已經緊鑼密鼓的進行到第三輪,正是緊張精彩的時刻。

顧熙言坐在花梨木的靠椅上,一邊兒捧著茶盞喝著杯子裡的碧螺春,一邊兒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貴女投壺,忽然聽見身後坐隱隱約約傳來幾聲議論聲。

“......真是夭壽了!那孫夫人知道了,竟是當場暈了過去......”

“.....娶這麼個夜叉進門兒,擱誰家受得了.....”

顧熙言屏息聽了一會兒,方才聽出了個所以然來——原來,定國公夫人石氏的侄女兒出身武將之家,打小便舞刀弄槍,凶悍逼人,到了年紀無人敢求娶。定國公夫人的娘家人便求到了定國公這兒,想教定國公夫婦給指一門好親事。

不料定國公夫婦也是個心大的,想到定國公的下屬孫大人的嫡長子還未娶妻,便徑直和孫家說了這事兒。

孫家也算是盛京中老派的世族,不過是這幾十年來家中子弟不爭氣,沒落的厲害,但家底兒氣魄還是在的。

那孫大人素來是懦弱無能的,又時任兵部主事,正在定國公手下辦差兒。聽了定國公吩咐這事兒,怎敢不應?也顧不得請媒人相看未來兒媳婦兒,當即滿口應下了。

等孫夫人回頭一打聽,這才知道未來娶進門兒的兒媳婦是個動不動便舞刀弄槍,凶悍逼人的夜叉,當即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孫大人知道後,心中也不是個滋味兒。但木已成舟,答應了定國公夫婦的事兒,又怎麼能反悔?可是夫妻倆也不忍心坑了自己兒子,索性一合計,決定在給兒子娶妻的同時,再娶一房妾室。

大燕朝男子娶妾是稀鬆平常之事,那定國公夫婦知道了,當即去問侄女兒的意思,若是不願便不嫁他孫家。

誰知那侄女兒誌不在內宅,聽了這話隻道,“嫁給誰不都一樣?娶妾便娶吧,隻是要娶個安分守己的,否則我的鋼鞭可不給她好果子吃。”

孫家夫婦聽了這話,一口氣還沒鬆,當即又差點暈厥過去。他們本想給兒子娶一房良妾,可這盛京中哪怕家世差一點兒的良家女子,聽了這話,誰還敢上門做妾啊!

故而這些天,孫家人求爺爺告奶奶,遇人便問,有沒有相熟的適齡女子願意入孫府做妾。

真真是一出鬨劇。

手中茶盞溫熱,顧熙言笑著飲了一口碧螺春,唇齒留香。

.......

青州,曹府。

“爹爹,我不嫁盧家,我不嫁!”曹婉寧正匍匐在地上,拉著上座的青衫中年男子的衣擺,涕淚縱橫道,“父親這是把寧兒逼上絕路......寧兒不願意!”

那盧家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出身,況且盧家大少爺還未娶嫡妻,便有五六個通房,平日裡又是眠花宿柳的常客,父親如今竟然叫她嫁給這樣的人!

曹用及看著淚流滿麵的女兒,扶額冷聲道,“為父已經被革職查辦,如今曹家、張家在青州的名聲已經一落千丈,你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曹家嫡小姐嗎!”

此話一出,曹婉寧兀自打了個冷戰。

一旁曹婉寧的母親張氏撲過來,抱著自己的女兒痛哭流涕,“我兒,你便聽話罷.......現在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對咱們避之不及,這盧家好歹是個官宦人家,如今你不嫁盧家,以後隻怕隻能嫁給平頭百姓,終其一生!”

“不可能.....不可能!”曹婉寧一臉驚恐,尖叫道,“——我是要入平陽侯府的,我已經和平陽侯夫人說好了,我是要去侯府做良妾的!”

聽聞此言,曹用及從椅子上站起來,狠狠給了曹婉寧一巴掌,大怒道,“你這不知廉恥的糊塗東西!”

“這些日子風言風語,咱們家的醜事誰人不知?!那平陽侯府可從盛京來過一個人?平陽侯權勢滔天,金鑾殿之上又可曾為咱們曹家說過一句話?你那便宜姨母不過是平陽侯旁支的親戚,哪就那麼大臉!”

曹用及剛才那一巴掌下了狠力,曹婉寧被猛地打偏了臉,唇角溢出一絲鮮紅的血絲。

張氏見狀,忙撲倒曹婉寧身前擋住她,痛哭道,“老爺好狠的心!你我夫婦二十餘年,虎毒且不食子,老爺這是要叫我們母女走投無路啊......”

曹用及氣的閉了閉眼,目眥儘裂道,“當年,你們青州張家看我是個窮酸出身,威逼利誘叫我堂堂七尺男兒入贅,我忍了。這些年來,我替你們青州張家兜著多少醃臢臟事兒,你心知肚明!我也認了!二十多年來,自從你生下那個智障東西,便一無所出。我不過是想有一脈香火,你竟!你竟買凶刺殺我兒!”

“你們母女二人心如蛇蠍,乾出殺人放火的勾當,真是自作自受!我在官場謹言慎行,生怕哪點兒出了差錯,如今你們母女倒好!倒好啊!教我這二十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你青州張家也休想撇個乾淨!”

張氏聽了這話,登時癱軟在了地上。

原來,這些年來她以為的“施恩”,在曹用及心中卻成了積年的怨恨。怨懟在暗地裡開花與結果,不聲不響,竟到了如今這般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曹家醜事曝出之後,張氏一族在官場奔走,試圖苟延殘喘,動用關係從中為曹用及說項。沒想到曹用及為官多年,早修煉的爐火純青,深諳“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的道理,心中竟然已經想出了“壯士斷腕”之狠計。

時間如白駒過隙,張氏一族萬萬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當年瘦骨嶙峋的小貓,已經被他們親手養成了吃人的猛虎。

.....

夜色寂寂。

曹婉寧望著身側已經熟睡的母親,搖醒了身邊的婆子。

那婆子是曹婉寧的奶娘,打小對她溺愛非常。此刻勉強睜開眼,一臉惺忪的問,“姑娘,半夜三更,怎的還不睡?”

曹婉寧恨恨道,“請媽媽偷偷叫人開了這上了鎖的房門,套上馬車,隨我連夜進京!”

那婆子聞言一驚,隨即露出一臉難為的神色,“姑娘,老爺都已經給夫人下了休書了......這時進京,不是多此一舉嗎?”

曹婉寧一雙眸子在暗夜裡分外駭人,“媽媽,我娘被休了,可是我後半輩子不能像她這樣苟活下去!還請媽媽陪我最後博一搏!”

....

五更天,一輛馬車獨行於寂靜路上。

馬車中,曹婉寧雙手緊緊交握著,攥的指尖發白。

這一路,她終於想清楚了——就算不能入侯府,那又怎樣?

她的親姨母是平陽侯府的旁支親戚,那顧熙言如同傻子一般,定還念著兩人的姐妹情誼,定會然會給她幾分麵子!給她介紹一門不錯的親事!

她絕不嫁給小門小戶的盧家!

她曹婉寧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