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懷孕(1 / 2)

今日午時收兵之後,蕭讓和眾將在大帳中議事, 直到黃昏時分。

眾將正圍著沙盤輿圖籌謀陣法, 帳外突然有一兵吏來報, 說是幾個將軍飲酒為張佐先鋒送行, 皆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

驃騎將軍鄭益聞言,當即怒道,“侯爺定下軍中鐵紀,再三告誡飲酒誤事!出征在外, 諸君恨不得夜夜枕戈待旦,這幾人身為將領,竟然如此嗜酒縱情!若是一旦酒醉失事, 隻怕九死憂悔!”

蕭讓隻道, “張佐先鋒開陣便喪命於叛軍馬下,他們心中悲慟, 多飲兩盞也無可厚非。吩咐下去,將今日飲酒的將領的名諱一一登記在冊, 等明日酒醒之後, 悉數按軍法處置——切不可因私廢公。”

下首的兵吏領了命, 正欲退下, 那廂,淮南王大步進了帳子,麵帶憂色道,“今日風向東北而吹,此時金烏西沉, 風勢竟然吹得更盛!我軍糧草皆駐紮於東北方向,倘若今天晚上有人趁著夜色偷襲放火,隻怕糧草不保矣。”

蕭讓聞言,神色頓了頓,方問道,“今天晚上是何人守衛糧草?”

帳下一兵吏回話,“回稟侯爺,今夜輪到韋從實、裴狄二位將軍帶兵守衛糧草,李餘、李慎思二位將軍戍衛城門。”

蕭讓濃眉一挑,薄唇勾起一抹深沉笑意來,“哦?這四人實在是兢兢業業,值得嘉獎。”

定國公聽了,並不知蕭讓話中有話,也讚道,“此四人的確實嚴於自律,儘職儘忠。”

原來,那日演武堂中,顧熙言借凶獸托夢寫下“韋從實、裴狄、李餘、李慎思”四人的名字,隱晦地提點蕭讓。蕭讓耳聰目明,將此事放在心上,暗中派人監察四人許久,果然發現這四人和四皇子有往來異動。等蕭讓帶兵抵達江淮之後,這四人和叛軍通信愈發頻繁,終是露出了奸細馬腳。

蕭讓麵上不動聲色,實則對四人早有防備。故而,今日蕭讓聽聞韋從實、裴狄守衛糧草,李餘、李慎思守衛城門,便知道今晚韓燁定是會派軍前來偷襲糧草。

蕭讓一早便叫心腹手下暗中防備,他在這城中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請君入甕”了。

月出層雲,燕子低飛,春風拂柳。

張佐兄弟戰死,眾將心懷悲痛,長飲過後,皆是被手下醉醺醺地扶回帳中。

不料,東北方向忽然火光四起,營中兵吏將士見狀,皆是匆忙上馬,提劍奔向東北,四處高呼“叛軍偷襲我軍糧草”。

蕭讓端坐於馬上,麵色如常,從容不迫地指了定國公、淮南王兩人帶兵前去,全力解救糧草。

兩隊人馬剛剛奉命疾馳而去,不料,一行叛軍人馬自城門的偏門悄然湧入,大殺四方而來。

這竟然是一招聲東擊西的計謀——先燒其糧草,分散人馬前去解救糧草,再趁亂偷襲大營。

眾將士見叛軍殺來,皆是奮力反撲,一時間,營地大帳四周一派混戰。

殺伐正酣之時,營地四周的高山上忽然傳來一陣異動,定睛一看,原來是蕭家軍中的羽箭軍早早埋伏於高山之巔,此時傾巢而出,呈俯瞰包圍之勢。

那廂,定國公和淮南王帶著兩隊人馬去而複返,高聲叫道,“韋從實、裴狄、李餘、李慎思,此四奸細皆已降服!叛軍交兵器者不殺!歸降者不殺!”

那今夜帶兵偷襲的二將,乃是韓燁麾下的袁賀、王昂,二人見計劃敗露,奸細被俘,知道今日怕是命喪於此了,皆是目眥儘裂,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蕭讓金甲披掛,氣勢如虹,手中承影寶劍鋒芒逼人,所向披靡,勢不可擋,不出十個回合,便將二人斬於馬下。

主將已死,偷襲叛軍的隊伍瞬間潰散,眾將士群圍而攻之,大有關門打狗之勢。

戰事剛歇,忽然巨風驟起,黑雲壓城,倏而,大雨突至,宛如瓢潑——竟是將東北處糧倉的火勢通通澆滅了。

眾將沐身雨中,見此情此景,皆大喜過望。

蕭讓高坐馬上,一手握策馬金鞭,一手舉劍指天,道:“天佑我大燕!”

這聲音威嚴鏗鏘,三軍聞言,紛紛振臂舉戈高呼,“天佑我大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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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軍慶功。

今晚一戰,一舉殲滅韓燁麾下二位大將,蕭讓將計就計,反將韓燁一軍,斷其得力臂膀,眾將士皆是士氣高昂。

主帥帳中,流雲拱手道,“秉侯爺,暗探傳來密報!”

蕭讓神色一凜,當即接了那密報來。

所謂兵不厭詐,韓燁在蕭讓身邊兒安插數位奸細,蕭讓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韓燁此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蕭讓安插在韓燁身邊的暗樁潛伏已久,為了避免韓燁生疑,平日極少通信往來。今日突然傳來密信,想來是有要事要報。

隻見蕭讓坐於案幾之後,深邃的眸子裡目光沉沉。他盯著手中的密信,越往下看,臉色竟是越沉。

等那封信閱儘了,隻聽“啪——”的一聲,男人竟是隨手抓起桌上一方白玉鎮紙狠狠砸了出去,一摞子文書順勢被掀翻下案幾,嘩啦啦地鋪了一地。

白玉鎮紙登時砸了個粉碎,玉片四濺開來,在那骨節分明的大掌上擦出兩三個小小的血口子。

這主帥桌上擺著的,皆是軍中機要文書。流雲見狀,忙俯下身子去揀,不料方才蕭讓怒火攻心,手上用了狠力,竟是將那封密信摔了開來,流雲隻略略瞟了一眼,看見那信紙上用蠅頭小楷寫著一句——“韓燁得一女安置於身側,名諱不詳,隻喚做‘熙姑娘’”。

流雲登時大驚,不敢深想,伏跪在地上,竟是動也不敢大動。

那密信之中,事無巨細,細細寫了韓燁麾下有大將心腹幾人,日常起居事宜雲雲,末了,又寫到“.........自打兵致江淮,韓燁得一女安置於身側,名諱不詳,隻喚做‘熙姑娘’,韓燁此人生性孤冷寡傲,和發妻成婚數月,從未有夫妻之實。反觀此女,極近憐愛寵溺,事無巨細,每日親自過問,每餐皆與其同食......此女有神妃之貌,喚韓燁‘玄哥’,兩人似是親密至極.......屬下深以為怪,特此書而告知。”

蕭讓腦海中思緒洶湧,雙目殷紅似血,幾乎是五內俱焚。

密信中那幾句“極近憐愛寵溺”、“喚韓燁‘玄哥’”、“兩人似是親密至極”不斷在腦海中徘徊,幾欲吞噬他的理智。

好一個韓國公世子!

他苦尋顧熙言數十日,從未曾料到,擄走顧熙言的人竟然是韓燁!他就把她安置在身邊!就在數裡之外的敵營之中!

他派人去苦苦尋她,生怕她被歹人擄走受了委屈,萬萬沒想到,竟是這般刺目的事實擺在他眼前。

當日演武堂中,顧熙言借凶獸托夢向他透露四人奸細的身份,今夜之役過後,蕭讓忍不住反思——顧熙言和這四人素未謀麵,又怎會知道他們的底細?

思來想去,縱使蕭讓不願意承認,可也隻有一種可能——顧熙言是從韓燁那裡得知的,她一早便知道他的暗樁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