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脫(1 / 2)

閨中媚(重生) 六喜桃 10128 字 3個月前

大帳之中。

一兵吏拱手道, “秉侯爺,鄭益將軍的棺木皆已備好。”

蕭讓身著金甲, 麵上還染著幾絲血汙, 一張俊臉上顯得邪氣非常,聞言轉了身, “好。安葬事宜......可問過鄭虞將軍的意思了嗎?”

今日為了生擒韓燁, 驃騎將軍鄭益身先士卒, 千鈞一發之際, 鄭益替蕭讓擋了韓燁的一劍, 於陣前捐軀, 馬革裹屍而還。

蕭讓和鄭益有多年兄弟情意, 再加上今日鄭益乃是為他而死, 故而蕭讓心中悲痛難忍,悔恨非常。

那兵吏麵有難色,“鄭虞將軍悲痛欲絕,方才竟是哭暈過去了,故而屬下還未曾詢問。”

“可曾派了軍醫過去探診?”

“大夫說鄭虞將軍悲痛過度, 旁的倒是沒有大礙, 隻是人這會兒還沒醒,定國公爺正在大帳裡守著呢。”

話音兒剛落, 大帳的簾子便被掀開, 一名身著戎裝的女子匆匆而入,撲到了蕭讓的懷中,

掩麵痛哭不止。

蕭讓薄唇微抿, 麵上神情隱忍壓抑至極,過了許久才道,“鄭將軍的仇,本候會報。”

鄭虞從小父母雙亡,和哥哥鄭益相依為命,今日突然失去骨肉至親,心中肝腸寸斷,抱著蕭讓哽咽道,“兄長他生前曾說過,若有一日捐軀疆場,他不要長眠地下,被野獸蟲蟻分食.......兄長此生隨老侯爺、侯爺南征北戰,天下之景中,他最喜歡的便是大海。我想把他的骨灰撒在大海裡,好叫他以後能隨長風海浪而去,自由自在的,不必被世俗紛擾所困......”

蕭讓點點頭,“那便擇良辰吉日,將鄭益將軍火化了,本候派人送你去東海,送走鄭益將軍的英魂。”

鄭虞擦了擦淚,雙手摟緊了男人的腰,“兄長臨終前,將我托負給了侯爺......往後半生,鄭虞願卸下一身戎裝,棲身後宅,服侍侯爺。”

蕭讓聞言,眸中神色莫測,薄唇動了動,“‘不納妾’乃是我平陽侯府祖訓。何況,本候早已有嫡妻。”

鄭虞一怔,“可是.....侯夫人不是.......”

蕭讓抬手,輕輕把鄭虞從身前推離,眸中目光清亮無比,“本候答應鄭益將軍好好照顧你,乃是想叫鄭益將軍走的安心,更是出於多年兄弟情義——本候定會親自為你擇一門良配,你無需擔憂這點。”

鄭虞聽著這委婉的拒絕,不甘心地追問,“我不要什麼良配!侯爺明明知道,我心中的的良配,從來都隻有侯爺!從前是,現在也是!”

蕭讓聞言,當即皺了眉,正欲說些什麼,不料那廂大帳又被撩開,一身穿羅衫衣裙,簪著珠花寶釵的女子出現在帳門前。

——竟然是顧熙言。

原來,今晨顧熙言聽說了韓燁被生擒之事,害怕蕭讓被他算計,立刻叫人套了馬車,火急火燎地來到大營之中尋蕭讓。

方才,顧熙言被流雲引到大帳之外,便隱隱聽見一陣女子的痛哭之聲,等她進了大帳,映入眼前的便是兩人依偎在一起的一幕。

這是個和她完全不同的女人。

她一襲戎裝,五官英氣,身姿修長,眉眼之間也全都是果敢堅毅。和一身金甲的蕭讓站在一起,顯得莫名登對。

蕭讓早就推開了鄭虞,現下正兩手扶著她的肩頭,此時看見顧熙言立在帳門處,男人當即後退了一步,遠遠拉開了和鄭虞的距離。

那廂,鄭虞看著男人刻意拉開距離,以示清白的模樣,便知道那帳門處貌若神仙的女子便是顧熙言了。

來的一路上,顧熙言一直在想該如何和男人說腹中孩子的事兒,光腹稿都打了好幾遍,此時望著眼前的兩人,心頭似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陣一陣的抽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顧熙言望著兩人,默了半晌,才勉強笑了笑,“是妾身打擾侯爺了,妾身這便出去。”

“慢著。”鄭虞陡然開口,出口不善,“想必這位就是侯夫人罷。我雖身在軍中,可也聽聞夫人委身賊人一個月的事。”

那日顧熙言從韓燁那逃脫,突然出現在蕭讓的大帳之中,蕭讓派人將顧熙言連夜送走到彆院,怕的就是軍中的風言風語,顧熙言聽了心裡難受。

誰知,蕭讓雖壓下了顧熙言懷孕之事,可那走丟一個月的事情是瞞不住的。雖然蕭讓下令封鎖消息,壓下了流言,不叫這些醃臢事兒傳到顧熙言的耳朵裡,可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如今這風言風語早已傳遍了軍中,夫人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侯爺想想........怎的還好意思霸占著侯府正室之位呢?要我說,不如自請下堂........”

顧熙言聽了這字字嘲諷,隻覺得心頭委屈幾欲滅頂。

鄭虞話未說完,那廂,蕭讓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陰沉,陡然開口道,“出去。”

顧熙言以為男人是在說自己,死死咬著櫻唇,淚水盈盈地行了一禮,顫聲道,“妾身這便出去......”

“你留下!”隻聽蕭讓怒喝一聲,聲線如臘月風霜,“——鄭虞將軍,你先出去。”

那日兵臨城下,蕭讓哪怕冒著漫天箭雨,也要去救那個“假的”顧熙言。鄭虞試圖阻攔,卻被蕭讓挑落了手中長/槍,從那一天,鄭虞便知道顧熙言在蕭讓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可是如今呢?如今顧熙言身有汙點,明珠蒙塵,他依然把她當做珍寶嗎?!

鄭虞滿臉難以置信,望著嗬斥自己的男人呆了許久,才捂著嘴哭著出了大帳。

大帳中陡然安靜下來,兩人靜靜對峙了半晌,顧熙言才邁著蓮步上前,將手中提著的食盒輕輕放在桌上。

那廂,蕭讓看著美人兒的側顏,心中思緒紛亂,眉眼之間漸漸籠上寒霜。

今日沙場之上,戰鼓剛剛擂起,韓燁便叫使節捎來了一紙書信,呈在蕭讓陣前,信中隻有寥寥數字——“望平陽侯爺幫忙照顧好本世子之妻兒”。

蕭讓素來沉穩,乃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之人,當時看了那紙書信,竟是怒火中燒,氣的幾欲掘了韓國公府的祖墳來。

原是“蕭讓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假消息傳遍了三軍,韓燁今日此舉乃是故意氣他,好叫蕭讓心煩意亂,無心戰事。

那廂,蕭讓隻傷在右臂上,心中怒火三丈,竟是用左手提了承影寶劍,策馬疾馳而出,指名道姓地點了韓燁迎戰。

韓燁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假消息的圈套,當即拍馬而出迎戰——兩軍主帥廝殺於陣前,真乃千古未聞。

方才鄭虞奚落的話語、和男人親昵的舉動在顧熙言的腦海裡遲遲沒有散去,她心頭羞憤欲絕,腦海裡一團漿糊,斟酌了許久,才恍然想起她來這兒乃是為了說腹中孩子的事兒。

顧熙言將耳邊碎發撥到耳後,深吸了一口氣道,“妾身有件事,一直想跟侯爺說清楚。妾身腹中的.......”

“夫人為本侯抬一房妾室吧。”男人眸色森寒,陡然出聲打斷。

顧熙言愣住了,“侯爺方才....說什麼?”

蕭讓心裡帶著怒火,解了腰間寶劍重重擱在桌上,麵上似笑非笑,“今日本候生擒了韓世子,鄭益將軍卻受了韓世子一劍,身死陣前。臨走之際,他把妹妹鄭虞托付給了本候。”

望著男人的薄唇一張一合,顧熙言腦子裡嗡嗡的響,艱難地聽清了他口中的話,難以置信地看他,“侯爺要納鄭虞將軍為妾?”

“不錯,本候既然答應了鄭益將軍,便要履行承諾。”

顧熙言的身子晃了兩晃,忙扶住桌子,勉強穩住了身形。

上一世,他納曹婉寧為平妻,這一世,他又要納彆的女人做妾?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原來侯爺以前說過的話,都是假的。”她笑了笑,伸手拂落了桌上的碗碟,質問道,“既然如此,侯爺當初為何那無字聖旨去求娶我?”

蕭讓這才知道顧熙言知道了“無字聖旨”的事兒,冷笑一聲,不假思索道,“不過是皇上又忌憚結黨營私,太後為本侯相看的貴女皆出身高門,本候為了打消皇上的忌憚,隻好挑選無實權的人家結親——你剛好是最合適的人選罷了。”

顧熙言聞言,一張小臉兒頓時變得煞白,她動了動嘴唇,艱難道,“那....那日呢!那日在城門之下!你又為何冒著箭雨舍命救我!”

蕭讓猛地轉身,眸光如鷹隼,“當時眾目睽睽之下,本候若不去救你,怎會有機會散播出去“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消息?又怎會打消韓燁的警惕,將其生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