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後宴(1 / 2)

新帝登基, 在祭天大典上封潛邸時的太子妃吳氏為中宮皇後。

翌日, 禦花園的清溪池上,荷葉田田, 碧波萬頃,中宮皇後在此舉行鳳宴, 宴請貴女命婦。

數月以來, 京中風波頻起,各府皆是掩門閉戶,行事、說話都謹小慎微, 後宅的貴女命婦們也很久沒有舉行過宴飲雅集了。如今新皇登基,新後入主中宮, 也算是天下大定, 故而今日宮宴上, 眾女眷皆是滿麵喜色,言笑晏晏。

“一彆數月,平陽侯夫人瘦了些!”定國公夫人親親熱熱地握了顧熙言的手, 關切地問道, “聽聞侯夫人隨軍一路從江淮輾轉到夷山地界, 期間路途遙遠,風餐露宿,定是受了不少罪!”

定國公夫人望著顧熙言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頗為感慨,“上次見麵,還不曾聽聞平陽侯府有子嗣之喜, 如今一看,夫人腹中孩兒都這麼大了——可有幾個月了?”

“快四個月了。”顧熙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也並不知道懷了孩子....並非有意瞞著夫人。”

定國公夫人笑道,“這是喜事,我知道了自然是為你們兩口子開心的,怎會有怪罪之意!”

兩人一邊兒說這話,一邊兒行至湖上回廊儘頭的八角亭中,亭中坐著數十位貴婦,顧熙言和定國公夫人一一見了禮,回頭便看見暉如公主扶著婢女的手緩緩行了過來。

暉如公主的身孕已有六個多月了,孕肚十分明顯,她本就不算豐腴,如今整個人瘦了一圈,真真成了皮包骨頭的模樣。

顧熙言不禁大驚,忙迎了上去,“公主還懷著身子,怎會瘦成這樣?”

暉如公主苦笑了下,沒有說話。

“真是個喪門星,當初她從柔然嫁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貓膩,淮南王爺怎會無故求娶?定是她把王爺迷得五迷三道的!”

“人家可是堂堂柔然公主,你沒見識過她的武藝拳腳嗎?要我說,說不定她聯姻為假,奸細是真!”

“聽說淮南王爺領重兵在外,遲遲不歸,你說會不會是.....這兩口子裡應外合呢?”

八角亭中,議論之聲紛紛,幾位貴婦陰陽怪氣地低聲交談。

俗話說得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朝中流言紛紛,皆指向淮南王有狼子野心,以往對淮安王府心有不服的人便趁機倒戈相向,這真是牆還沒倒,小人就開始推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幾個碎嘴子的貴婦說話聲音不大,卻剛剛好傳入三人的耳中。顧熙言聽得滿腔怒火,當即轉身指了其中一位婦人道,“呂夫人慎言!若是我沒記錯,當年戰場上,還是淮南王爺把呂大人從敵軍埋伏裡救出來的吧?如此救命之恩都還未報,呂夫人今天卻說這樣一番話,倒真真是連白眼狼還不如呢!”

“你!”那婦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本欲反駁,可終究是不占理,隻得灰溜溜地噤了聲。

暉如公主一手扶著孕肚,一手拉了拉顧熙言,“這呂氏和吳氏一向交好,吳氏嫡女如今是中宮皇後,你又何必為我出這一口惡氣?平白得罪了人家。”

“那吳氏一家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小人,如今撈了個國丈的高帽子,這才過了幾天,就在盛京城中無惡不作,人人喊打!這樣牆頭草一樣的小人,得罪也就得罪了!”顧熙言拍了拍暉如公主的手,“以往公主沒少維護我,如今我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公主受辱、淮南王府受辱?”

暉如公主聞言,麵上神色微動。

宴席開始,眾貴女命婦一一上前向新皇後行禮之後,才紛紛入席。

顧熙言扶著靛玉的手走下台階,望著暉如公主,頗有些擔憂。

方才二人上鳳座前見禮,吳皇後說了好些陰陽怪氣的話,大抵是含沙射影地說淮南王爺和柔然勾結,記有謀逆之心。難免暉如公主多想。

“這吳氏和淮南王府上輩子就有些莊子田地上的過節,如今不過是趁著王爺不在京中,逞一時口舌之快!公主莫要多想。”顧熙言低聲安慰道。

暉如公主臉上氣色並不是很好,勉強一笑,“我無事的。顧夫人還在那邊兒等著你過去說話,快去吧!”

今日新後宴,顧府女眷也在應邀之列。顧熙言的嫂嫂杜氏懷胎已有九個月,臨近生產,難免行動不便,再加上祖母顧江氏近來身子不大好,便也在家中養病,隻有母親顧林氏一人前來參加新後宮宴。

顧熙言點了點頭,方邁著蓮步朝顧林氏落座的宴桌旁行去。

“你這孩子,懷著身子還走的這麼急!”顧林氏忙起身攙扶自家女兒,嘴裡數落道,“方才那鳳座前那麼高的台階,你就邁著大步子走下來了!為母看了,真是為我的外孫捏把汗!”

“母親!”顧熙言笑道,“這才幾個月,哪兒就需要這麼小心翼翼了。”

顧母嗔了自家女兒一眼,又道,“方才那可是淮南王妃?最近京中關於淮南王爺的流言不斷,平陽侯府和淮南王府素來交好,你也要小心著些!”

顧熙言道,“母親放心,淮南王爺忠心耿耿,絕不是懷揣謀逆之心的人。”

“你心裡有忖度便好。”顧林氏拿了一隻蜜桔,親自剝了皮兒,遞到顧熙言手中,歎道,“雖說是清者自清,可是淮南王爺娶了這麼一位異域公主做王妃,真真懷璧其罪!此番,隻怕很難打消皇帝的疑心。”

顧熙言聞言,緩緩把一瓣蜜桔放到口中,沉默不語。

顧母見狀,也不願叫顧熙言為了彆人家的事兒太勞心勞神,又開口道,“侯爺最近可還忙著?若是有空,你們小兩口便一起回府吃頓飯。自打侯爺從夷山凱旋,咱們府上還沒給侯爺接風洗塵呢!”

上回顧熙言恢複了記憶,獨自回了娘家,隻騙顧府說蕭讓身上擔負著京城戍衛的重任,忙的脫不開身。

祖母顧江氏的哮喘之症有愈演愈烈之勢,上次章台會一彆,兄長顧昭文回到家中,顧忌著祖母的身體,並沒有和顧家人詳細說小兩口的事兒,隻含糊的說兩人生了矛盾,有和離的念頭。

故而上次回顧府,顧林氏和顧江氏拉著顧熙言細細問了和離的事兒,顧熙言沉思良久,終是道“不過是生了齟齬,一時衝動,才口不擇言的提了和離之事”。

這說法和蕭讓之前的說法倒是不謀而合,顧林氏和顧江氏聽了,半信半疑地又問了顧熙言隨軍的好多事情,才把憂心忡忡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顧熙言抿了抿粉唇,點頭道,“等忙完這兩天,我便和侯爺一起回家。侯爺昨個兒還說要上門拜見父親母親和祖母呢。”

“自然以公事為重,先忙完這段時日也是不急的。”顧母笑道,“侯爺上回雖然沒和你一起回府,但後腳就差人送了許多補品之類的過來,還送了幾根百年老參,說是給你祖母養身子用。”

“補品?”顧熙言一愣。

顧母狐疑地看著自家女兒,“你竟然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