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4
一蒸屜的包子,端到王覺麵前隻有品相最好的三個。
王覺也沒吃，而是順手放在了左邊的窗台上。
自己則是手裡拿出一本書，安靜的看著。
邵華俊朗深邃的五官,穿著一身白衣，臨窗而坐。
那種讀書人的風骨和韻味就出來了。
這哪裡像是個剛剛中秀才的讀書人,說是白衣卿相都有人信啊。
一時間大家都有點理解王老爺的癲狂了。
在古代,能出這麼一個有天賦的讀書人，那真的是祖上冒青煙的。
那是真正跨階層的大事。
彆看王老爺家住大宅子,有仆人伺候,每天錦衣玉食。
在這個小鎮上,比縣令還說得上話。
那純粹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就是如此，每年徭役，他還得往衙門裡砸不少錢,說不少好話。
不然，你地主老爺，也得去搬磚。
然而這一切,隻要他兒子考中舉人，就會徹底不一樣了。
他就是舉人老爺的父親！
誰敢動他！
現在王覺已經是秀才了,距離舉人……可不就是一步之遙？
更何況,看王覺這樣子，哪裡像是隻有舉人的命。
他兒子,將來是要為官做宰的。
任何乾擾他王家青雲之路的阻礙，都得消除。
此刻，王家內院深處，一個二層樓的小樓,就是王家獨子王覺精心讀書的地方。
沒有家裡主人的吩咐，所有小廝和丫鬟都不得輕易靠近。
王覺才放在窗邊的包子瞬間就少了一個,等王覺再回頭，就已經少了兩個。
“這裡是二樓。”
邵華台詞的功底真的是沒話說。
同樣的聲線，王覺的用詞生生讓人有一種玉石碰撞的環佩叮咚之感。
一點都沒有文湮時期的傲氣和癲狂。
讓人聽著就心生好感。
淡淡的無奈和笑意的聲音換來了一個臟乎乎的腦袋出現在窗邊。
正是蒼少川。
“我知道啊，這不才二樓，而且你的這個小樓……太好爬了。”
不僅僅好爬，還好歇。
鏡頭一拉遠，可以看到王覺讀書的小樓，二樓邊緣突兀的多了一個小平台。
正好讓蒼少川坐在那裡吃包子。
不一會兒，三個包子全部進了蒼少川的肚子。
兩人默契的沒有多提一句包子。
沒提王覺明明不喜歡吃，為什麼要點。
僅僅是默契的維持著這份無聲的邀請。
眉目流轉間，都是見到彼此的喜悅。
“最近……還好嗎？”蒼少川有些猶豫，“我看你有些瘦了。”
蒼少川沒提的是，他是在確定了王老爺出門後，才敢溜過來的。
科考在即，王老爺管得越來越嚴了。
蒼少川這個外人都感覺到了窒息，彆說王覺了。
“還好。”
“我們倆什麼關係，你還瞞我。”
蒼少川擠眉弄眼的搞怪，想讓清瘦了不少的好友展顏一笑。
“我可是你未來的貼身長隨，宰相大人門前的第一狗腿。”
蒼少川描繪著自己的想象中的未來。
在他想象中，自己絕對能狗仗人勢，仗著童年好友的光享受未來的榮華富貴。
而好友的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不願。
“少川，你們蒼家……”
“得，我的大少爺，打住打住，我知道，我們家闊過，可往前數，誰祖上沒點人物？就張叔……”
指了指空盤子。
“他祖上，官居一品。”
“高祖的高祖有過的輝煌……這算什麼？王位傳三代，王孫農耕間，他這都多少代了？”
蒼家的闊，就比較近了。
蒼少川在少年時期，也曾經是富家子弟。
要不，照著王老爺這個門戶之見，兩人也不會是青梅竹馬。
後來蒼家出事，家道中落，整個家裡就剩下蒼少川一個人。
從富家少爺，變成了吃百家飯的小混混。
蒼少川接受程度良好。
唯獨童年夥伴不能接受。
他始終認為，童年好友應該是翱翔九天的鳳。
他應該和自己並肩前行，功成名就，高居廟堂。
他也曾求過父親資助好友讀書。
王老爺當然會同意，蒼少川無父無母，如果接受了王家的資助，等於自己多了半個兒子。
日後蒼少川有出息了，自己對王家有利無害。
然而，給兩個孩子啟蒙的老師崩潰了。
他等於是接了一個天福星，外加一個天魔星。
王覺天賦有多高，蒼少川的悟性就有多低。
在老師的嘴裡，蒼少川就是一個沒有定性，沒有悟性，沒有耐心，滿腦子稀奇古怪，一肚子花花腸子，注定與讀書無緣的廢物。
蒼少川沒呆半個月就痛快的離開了王家的學堂。
不過他和王家的關係倒是一點不差。
王覺不用說，一直拿他當朋友。
兩人秘密約見的方式，數不勝數。
王夫人也很喜歡蒼少川，每年過年，都會給蒼少川準備一份壓歲錢。
王老爺子也很滿意蒼少川的識時務。
看在舊友的份上，隻要王家缺人手了，總是會找蒼少川來打短工。
蒼少川機靈又嘴甜，每次出現都是來幫忙的卻不搶工作，故而王家的下人也喜歡他。
蒼少川在村子裡招貓逗狗，有不少人不喜他。
但是在王家，評價倒是不錯。
不過現在，蒼少川對著好友揮揮手表示這個話題打住。
若是以往，王覺不會再繼續。
可今天，他卻還有話要說。
“我從廟祝那裡得到一本古籍，裡麵的內容頗為深奧，再加上有些殘缺，所以要讀懂頗有點困難。”
蒼少川一臉不讚同的看向好友。
“古籍？我雖然沒讀過幾天，但是也知道科舉不會考一個窮鄉僻壤的廟祝裡的殘缺古籍。雖然我覺得你爹有時候太過分了，但是他有句話說得沒錯，科考在即，你彆走了岔子。”
蒼少川同樣在乎王覺的前途，可以說整個鎮子都在乎。
他們一個小地方，出一個能當官的讀書人，多不容易啊。
王覺沒有搭理蒼少川的勸說。
“我一直覺得你的姓氏很特彆……”
“胥能蒼雙，百家姓裡有。這還是小時候你告訴我的……雖然少見，也不至於特彆吧？”
王覺再度無視了好友的話。
指著古籍中幾乎無法辨認的篆體。
“侍神於淵，守名為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