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2)

謝玉帛踏入二中校門,就隱隱聽到某處動工的聲音,電鋸片和木樁摩擦,鐵錘敲擊石板,在清晨的校園好不熱鬨。

蘇長奮說要修植物園,謝忱泊馬上讚助了一筆豐富的資金,第二天工人就安排上了。

這些噪音尖銳的工作要在第一節課之前搞完。

“老大!”

劉飛打著招呼跑過來,冬季的早晨氣溫很低,他和身後幾人都穿著單件運動外套長跑驅寒。

而謝玉帛被薛菁包成了一個糯米團子,圍巾手套,校服外麵還套著大羽絨服。

王坪驚訝道:“劉飛啊你居然主動跑步。”

劉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想鍛煉身體嘛。”

另外11名一起晨跑的同學生無可戀地點頭:“是啊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他們昨天和劉飛玩遊戲,輸了要答應劉飛一個要求。劉飛可是熬夜打遊戲的種子選手,他們自然比不過,但是高中男生本就喜歡挑戰自我,反正劉飛也不能怎麼為難他們。

誰知道輸了竟然要跟著劉飛晨跑!

十一人後悔不已,早起,晨跑,要命了。

劉飛道:“王叔叔,我們帶玉帛進教室吧。”

謝玉帛點點頭,王叔便不送他進教室了。

劉飛想攙謝玉帛,謝玉帛擺擺手,道:“不用,謝謝你,劉飛。”

“這麼正式乾嘛——”劉飛話音一頓,突然想到謝玉帛這麼聰明,可能是在感謝他另一件事?

他今天帶著十一人晨跑,主要是因為他們十二人都買了老大的強身健體符,劉飛怕符沒有起作用,敗壞老大的名聲,讓老大傷心,決定主動促成這個結果,用心極為良苦。

“嘿嘿,沒啥。植物園在動工了,你們還敢去看嗎?”劉飛揶揄地對其他人道。

二班男生都在植物園受過驚,一聽晨跑結束,精神都上來了,“怎麼不敢,走,去看看。”

現在是大白天,園裡那麼多工人,安全得很。

謝玉帛無奈地看著這些人背影,快上課了還跟植物園過不去。

“老大老大,他們把墓碑都翻過來切割打碎,好像是要運走,哇,井也填了。”

劉飛實時語音播報,努力用自己瘠薄的詞彙,生動描述出全部景象給謝玉帛聽。

園裡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碎石塊,斷樹枝,泥沙石灰,以及圍繞在這上空的,無形之物。

“好冷啊,我要回教室穿衣服了。”

“預備鈴響了,我們走吧。”

謝玉帛把書包交給劉飛:“你們先上去,幫我跟老師說,我要在這裡站一會兒。”

劉飛:“啊?”

另一個消息靈通地對劉飛道:“植物園是謝家出錢的,老大可能想在這裡監工。”

不止他這麼想,其他知道謝玉帛身份的工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被人監視心裡總是不爽,此時見謝玉帛踏入植物園,工人不禁嗤笑他狐假虎威,毛都沒長齊就學會借著家族的名頭吆五喝六,果然是富二代,天生的本事。

工人們竊竊私語,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謝玉帛一個瞎子,自作主張,替謝家監工來了。

在東家眼皮子底下偷懶大概是一個刺激的事,有人故意站在謝玉帛身前兩米遠,把一車土來回推著玩,其餘人笑嘻嘻地圍觀,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看見。

謝玉帛眼神淡淡,一步從植物園跨出去。

“哈,他走了——”

這一刻,植物園忽然變暗,吸入肺中的空氣徹骨冰寒,仿佛經年累月的地底寒氣都在往身體裡鑽。

好多工人被凍得握不住鐵鍬。

植物園的陰氣上回被薛思博做法攪亂一通之後,便有些放肆,但校園裡處處是新生的希望,它們隻能在園裡徘徊,不成氣候。

這回植物園被整改,陰氣賴以生存的井口和殘缺墓碑都被移動,它們便有些按不住了,左突右進尋找解決之法,當它們剛找到法子——降低溫度減緩工人勞動速度,鑽進人體以求蔭蔽。

可惜它剛興風作浪,謝玉帛就來了,他隻要站在那裡,就能震住一切無形之物。

工人是謝玉帛獲得新生後,最熟悉的一個群體了,他們肩挑手扛,就像上輩子修河道、築城牆的那些人,沒有令國師眼花繚亂的高科技。

大國師曾經監工過宿河水渠,他與他們同吃同住,感情深厚。

氣溫降低,會讓手腳皸裂,陰氣入體,會讓人傷寒不適幾天。

都不是太嚴重的問題,熬一熬便過去了。

隻是討生活不易,謝玉帛希望,上輩子的朋友,能過得好一點。

但如果他們戲耍本國師,那就不能當朋友了。

噴嚏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一群著急上課的學生從食堂往教學樓跑,中間經過植物園,謝玉帛退後讓了讓,又進了植物園。

澆水泥的工人手腕一動,又靈活了一些。

待學生走光,謝玉帛跟在最後,也打算去上課。

忽寒忽暖的驟變終於引起澆水泥的人的注意,他放下仿佛瞬間被冰凍的水泥,幾步追上謝玉帛,“少爺!少爺!”

他鬨著後腦勺,憨厚道:“學校動工急,沒來得及在園中拜土地神,少爺您長得跟小菩薩似的,能不能幫忙在這裡站一會兒鎮鎮。”

其餘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工友的操作,有些人反應過來,有些人還不信,看好戲。

推沙車戲弄謝玉帛的人叫大飛,剛跟著老鄉打工不久,年紀輕,看見謝玉帛一小少爺杵在這兒監工,仇富心理一上來,行為便不過腦子。

他眼睜睜看著謝玉帛勉為其難的踏進植物園一步,就在他腳尖點地那一刻,氣氛驟變,大飛覺得自己被解封了一般,冰雪消融春天來臨。

他啞口無言,方才還看不上李叔卑躬屈膝地叫人家少爺,現在恨不得也上去叫兩聲給自己去去晦氣。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謝玉帛享受到了植物園最高的待遇,原先還有些懶散的工人,打了雞血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卸貨,搬運,搭起一座石桌。

“椅子馬上就能坐了。”

大飛擠進去,拿出自己的保溫杯,殷勤地倒出一杯熱水:“暖暖手。”

“其實我們乾活也挺好玩的,小公子你多看一會兒。”有人睜眼說瞎話,被工友捅了一下胳膊。

所有人默認謝玉帛監工的合理性,並且生怕他跑去上課一樣加速乾活。

怕小公子無聊,坐久了想回教室,經過謝玉帛身旁的人都自帶解說。

敲敲鐵鍬:“小公子,我要挖土了,這裡有一批新的綠植。”

碰碰漆桶:“粉刷牆麵了,底子刷白,據說之後要請人畫水墨畫。”

謝玉帛點點頭:“慢慢來,安全第一。”

他坐在這裡,漸漸能抬頭看見蔚藍的天色,太陽當空,植物園照進久違的陽光。

天眼視線內的陰氣漸漸澄明,宛若盤古開天一般,一部分歸入泥土長眠,一部分被風吹到九萬裡長空消解。

謝玉帛剛要走,突然被人拉起來。

“你坐在這兒當少爺呢!沒看見人家在乾活嗎?地磚都快鋪到你腳下了還不挪下身子!”

來人也是個學生模樣,帶著副黑框眼鏡,謝玉帛並不認識他,但他本來也打算走了,便不多說什麼。誰知這人過度正直,非要扯著謝玉帛胳膊走。

對方力氣大,一副路見不平,欲除之而後快的模樣,謝玉帛被拉得一個踉蹌。

工頭李慶攔住他:“哎,這裡這麼亂,知道他看不見還走那麼快,孩子摔了怎麼辦。”

他一邊替謝玉帛清理路上障礙,一邊把謝玉帛的胳膊解救回來。

“少爺在這裡我們心裡踏實乾活有勁!”

眼鏡男沒想到工人不感激他,還替謝玉帛說話,現在一群人圍著他,似乎都在責怪他莽撞。

下等人就是賤得慌。

眼鏡男自討沒趣:“那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