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涼西村案件震驚全國, 不少家裡丟了女兒的父母星夜前來,這個小地方的人流量一下子攀升。

還有記者冒充尋親的家長,企圖獲得第一手資料。但是大海撈針般的尋親,幾率本就渺茫, 抱著希望前來的老年夫妻,看見一張張麻木憔悴的臉, 離去時不知是幸是悲。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警方征求過同意後, 以最快的速度把受害者的信息發布出去。

信息發布後, 前來尋親的人便立刻少了。從時間上看,越是久遠的失蹤案件,家屬反應越慢,涼西村的受害者中,不知有多少親屬早就放棄了尋找。

因此,當村裡再次響起一對父母悲愴的哭聲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和記者的關注。

那是一對年近四十的知識分子夫妻, 反複向辦案人員確認,“我女兒安安, 她半年前失蹤的,真的沒有嗎,她就是來這個省旅遊失蹤的……”

“先生, 真的沒有,我們統計出的被拐賣婦女,最晚都是八年前的了。”警察安慰他, “現在監控追蹤技術發達,近期失蹤的,被找到的可能性極大。”

“嗚嗚嗚老江,怎麼辦啊安安她也不在這兒她去哪兒了……”

“會找到的,安安她一定沒事。”男人嘴上安慰著,眼裡一陣陣發酸。

依賴現今的天眼係統,還查不到下落,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極大。

謝玉帛和顧秋芳看了那對夫妻和警察交流全過程,一時都沒有說話。

“她的父母來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她在哪裡了麼?”

顧秋芳沉默了一下,問眼前這個比她小了十七歲的少年,“山神不會再來了麼?”

“它不是神,它已經死了。”

“你跟我來。”顧秋芳抱著孩子從地上起來,徑直向後山走去。

申琛和王坪對望了一眼,申琛連忙跑過去叫那對中年夫妻。

因為扶貧政策,涼西村的人不乾活也餓不死,後山農田用水困難,有很多荒地,年中村裡遷電線杆時,砍了成片的竹林,枯黃的竹竿亂七八糟地倒下。

地裡有個絲瓜架,顧秋芳那天本來在固定架子,當好不容易支起的絲瓜架一次又一次倒下時,顧秋芳神經有點不正常了,她開始在絲瓜架下麵挖坑,想把自己埋了。

忽然一個年輕小姑娘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看見絲瓜架後麵有人,一瞬間就嚇哭了。

這個村裡的人互相盯梢,不讓任何一個人跑出去,村裡人都是法盲,受害者沉默而麻木。

當你逃亡路線上遇上任何一個人,就注定會被抓回去。江安以為顧秋芳和那些告密的女人一樣,絕望地坐在地上痛哭。

顧秋芳告訴江安:“你逃不出去的,你一上山,山神就砍斷你的腳。”

“姐姐求你幫幫我吧……”江安被人販子藏了半年,兜兜轉轉被賣給涼西村,她知道接下來會麵臨什麼,她第一反應是跑,如果跑不了她就去死。這是她在這裡聽見的第一句普通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求著顧秋芳。

顧秋芳一眼就看見江安赤著的腳心,一道傷口血還未凝,表明江安也受到了山神的詛咒。

可是這個赤著腳逃跑的姑娘,又何其像十五年前的自己。

顧秋芳:“我幫不了你。如果你願意躺進這個坑藏起來……”

話還未說完,江安就慌不擇路地躺了進去。哪怕她困死在這裡,這裡就是她的墳墓,她也不會發出一聲引來畜生覬覦。她也會記得,臨死前,有一個說普通話很好聽的姐姐幫了她。

顧秋芳用幾根竹子當做支撐,覆上枯枝和土,留了個口,把江安藏了起來,最後那個絲瓜架依然是倒的,倒在了掩藏江安的土地上。

這事發生在兩天前。

涼西村發起了兩場聲勢浩大的搜索,幾乎全村的男人都出動了,包括董渾。

其中又以董渾最會指揮找人,用他在顧秋芳身上得來的教訓,尋找各個可能的地點。

找不到人,最慌張的人也是董渾,他甚至因此打了顧秋芳好幾次,一遍遍給她重複噩夢的故事。

顧秋芳越走越快,看見絲瓜架時,她好像意識到什麼,扔下孩子,上去瘋狂地搬開上麵的雜物。

王坪和薛衣明幫她搬走竹子。

因為竹竿有些塌陷,顧秋芳表情逐漸驚懼,她刨開泥土,看見沒有意識的江安時,崩潰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

謝玉帛連忙道:“她還活著,隻是餓昏了略微缺氧,你救了她,她會永遠感激你。”

江安沒有受到侵犯,她還有很長很好的人生。

王坪和薛衣明合力把江安從坑裡托上來,此時江父江母趕過來,跪在坑邊一遍遍呼喚著女兒。

顧秋芳情緒依然在崩潰邊緣,謝玉帛知道她在想什麼,她被董渾壓迫了那麼久,看見了辦案警察仍然躲躲藏藏地不相信,她在後悔自己瞻前顧後,後悔自己因為懼怕山神而怯懦,沒有早點告知江安的存在。

謝玉帛想了想,抓住江安的手輸了點靈力進去。

江安悠悠醒來,被喂了點水,看見父母的那一刻直接哭了出來,“爸、媽……”

淚眼朦朧中,她又看見一旁的顧秋芳,掙紮地坐起來,朝顧秋芳跪了下去。

“謝謝……”

顧秋芳冷靜下來,眼裡湧出淚水,“真好,真好……”

江父江母明白了一切,對顧秋芳道:“你救了安安,你就是我們家的恩人,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你們可以來我們家生活……”

江母在路上被申琛告知了顧秋芳的身份,看見顧秋芳手裡的孩子時,猶豫了一瞬,隨即目光漸漸寬容,就算這個孩子的父親十惡不赦,她們家也依然感激。

謝玉帛眼前有些黑,給人直接輸靈力都是無奈之舉,天眼很容易關機。

他撐著對顧秋芳道:“你也可以開始新的人生。”

顧秋芳擦了擦眼淚,抬眼望向天空,似乎在回顧過去,神情漸漸平靜。

“對。”顧秋芳笑了,“我一直在等這一天。”這個孩子是董渾從堂兄弟那裡過繼來的。

縱使再麻木,但她知道,她不能生董渾的孩子,懷孕就想當設法意外流產,她不會在涼西村生根,當天光破曉時,她要一個人踏上歸途。

江安剛剛高中畢業,顧秋芳當年大學沒有讀完,儘管十五年大學屢次更名,巧的是,她們是同一個大學。江父表示他會想辦法,讓顧秋芳和江安一起入學。

“我就算掘地三尺,也給你找到檔案!學校會特殊考慮你的困難,你不用擔心。”江父正是這所大學的教授。

麵對如此大的輿論,學校都會酌情考慮放寬複學要求。顧秋芳還不太懂這種情況,怕給江父惹麻煩,謝玉帛隻能告訴她:“你的檔案還在,相信我。”

顧秋芳和董渾沒有結婚證,她也不想再見到董渾,和江安做完筆錄,就被特許離開。

她對謝玉帛道:“如果沒有你……”

謝玉帛:“就算我今天不來,你也會戰勝自己的恐懼,不是麼?”

顧秋芳:“謝謝你。”她往謝玉帛手心裡放了一個東西。

謝玉帛攤開手,看見一把青銅鑰匙,是顧秋芳很久之前從石塔上掰下來的。

“不知道有什麼用,交給你了。”

謝玉帛一愣,笑道:“好。”

涼西村這個陣法存在很久了,這把鑰匙是陣眼的關鍵,相當於人為把涼西村封鎖起來。起初這個陣法,是因為涼西村人丁凋零,為了阻止村裡的女人跟外麵的男人跑了,所以固步自封,後來發現這樣沒用,漸漸發展為禁錮外來的婦女。

涼西村沒有一點存在感,顧秋芳掰下這把鑰匙,讓《天工》劇組選址在了這裡。

涼西村靠陣法強行繁衍至今,如今該走回正軌了。

鑰匙倒是不錯,國師把它揣進兜裡。

順著江安的口供,警方將掀起一條拐賣婦女的黑產業鏈,涼西村的受害者,也會根據她們的意願安排技能培訓,重新融入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