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對不起。”商言戈抱緊了昏迷的謝玉帛,嘴裡不斷說著對不起。

他一閉眼,兩行淚從眼角滑落,暴躁了一天,恐懼了一天,所有複雜深刻的情緒,在這一刻化成混著煙塵的淚水。

謝忱泊看見這架勢,眼神複雜極了,看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過來,連忙把弟弟從商言戈懷裡抱出來。

“也不是你的錯,哭什麼呢。”謝大哥其實也有點心酸,莫名覺得這場景有點感人,但是商言戈比他還早一步抱到了小帛,一副獨占的樣子就讓他十分警惕。關鍵時刻,商總還是精明的,分毫不讓,一點都不值得哥哥同情。

商言戈和謝忱泊一起跟救護車去醫院,九名消防員各自都有點傷,他們齊齊站在車後麵,擔憂地看向謝玉帛。

隊長自責道:“如果他當時自己先走的話,就不會被濃煙嗆成這樣了。”

謝玉帛剛從山頭上出現時,還是一個唇紅齒白麵容潔淨的少年,帶他們逃命之後,被熏得灰撲撲的。

隊長堅信謝玉帛是上天派來救他們的,其他隊員或許會相信謝玉帛“眼瞎耳朵靈”的設定,但是他永遠記得,謝玉帛在他耳邊說出他全部銀行存款那一刻的震驚。

“我有預知能力,你信我。”

隊長信了,並且背著謝玉帛的時候,答應他不說出去。

謝忱泊一一跟他們握手感謝,“小帛不會有事的,你們彆擔心,謝謝你們。”

“是我們謝謝他!”

“他救了我們的命,好家夥,當時那一團火撲過來,要不是我們聽他的話離開……”

謝忱泊:“不不不,不能這樣說,你們輪流背著我弟弟下山,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等小帛醒了我讓他給你們道謝。”

謝忱泊見商言戈眼裡隻有謝玉帛,連句像樣的話都不說,感覺自己像是他的助理。

救護車開走,有人好奇地問隊長,謝玉帛當時對他說了什麼,讓他當機立斷帶兄弟們走。

“沒什麼,滾滾滾,快滾上救護車,彆硬撐了。”

堂堂隊長的銀行存款太丟人了,他都不好意思說。

他眼睛慢慢而堅定地掃過一個個還能說笑逗趣的隊員,搶救人民生命財產意義重大,當然,活著才有意義。

他把兄弟們帶出中隊,完整地帶回去了!

指揮部依然愁眉不展,怕山火越燒越猛,卻不知道,謝玉帛早就用符劃定了區域,他無法阻止天災,但可以限定山火在特定區域燒,要不是為了這個,他才不會被老頭敲一悶棍。

接下來數個小時,令人欣喜的是,火勢沒有繼續蔓延,撲滅有望。

商言戈握著謝玉帛的手,眼裡深色波濤翻湧,一邊頭痛欲裂地接受前世的記憶如同海嘯般席卷,一邊追悔莫及。

謝玉帛說有個太監欺負他。

他上輩子是不是也想跟他抱怨?可是自己竟然狠心地不去幫他。

他故意派張太監去宣旨,讓謝玉帛受委屈無處抱怨,甚至把恩怨扯到了這輩子,讓他幾度被害。

張太監!商言戈神色一厲,上輩子淩遲處死,竟然還沒有讓他悔改!

世界上不可能沒有壞人,卻是他親手把壞人推到謝玉帛跟前。

商言戈盯著沉睡的謝玉帛,昏迷的樣子漸漸和上輩子的場景重合。

那時候國師突然昏迷,商言戈才發現,原來謝玉帛算命並不是沒有代價。他急瘋了,國醫聖手看過之後都戰戰兢兢地跪下,說無能為力。

玄學還需玄學醫,商言戈想到,他能找到一本上古邪術,世上必然還有能救謝玉帛的東西存在,哪怕是邪術,他也認了。

經過多方打聽,商言戈聽說東邊沿海有蓬萊,山上有世外高人,不過他神出鬼沒,隻在漁民口耳相傳中。

蓬萊地勢險要,還從來沒有人登上過。商言戈怕其他人上不去還浪費時間,親自走了一趟。

此間種種艱辛不贅述,跟著商言戈去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堅持到最後,無不原地待命。

國君去蓬萊求仙失去消息,若是傳出去貽笑大方,商詡差點以為自己要給哥哥發喪時,商言戈回來了。

絕境逢生,商言戈在山上遇到了道人,道人告訴他,慧極必傷,謝玉帛受天道反噬,魂魄不穩即將歸還於天道。

“孤不還!”商言戈怒道。

道人眼神悲憫:“還有一法,真龍天子分出龍魄,給小國師固元,保護他的魂魄穩定。”

商言戈:“行。”

道人:“人固有七魂六魄,互為依托,若是少了一魄,魂魄失衡,輕則心智失控,重則暴斃而亡。”

商言戈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孤絕不後悔。”

道人有些惋惜,一代明君,千古一帝,可惜為情所困。

商言戈從蓬萊下來,按照道人的方法,把龍魄渡給了謝玉帛。

他變成了暴君。

商言戈不敢見他,怕被謝玉帛看出來他少了一魄,怕自己靠近謝玉帛,會把龍魄引回來,還怕自己不看著他,謝玉帛又到處算命遭到反噬,每每一想起這些,商言戈便在理智崩潰的邊緣。

他下令把謝玉帛關了起來,不準他算命。

第二天卻又後悔,宛如困獸之鬥。

暴躁時,商言戈心想把謝玉帛關起來挺好,這樣他既不會算命,又不會逃離他的視線。

清醒時,商言戈知道這樣不行,他把謝玉帛從黃金台救下來,教他讀書識字,可不是為了有一天又把他關起來。

暴君幾近精分,有一天他想到一個辦法,他寫了一道批評謝玉帛的聖旨,想讓謝玉帛心生逆反,主動逃出去,他就不用糾結了。

從頭到尾,謝玉帛要是想走,國師府沒有一個人會攔他。可是他的小玉帛太乖了,壓根沒有想逃的念頭。

就像他被家人虐待時,看門的惡狗從來不是困住他的原因,是他自己不懂得逃。

商言戈教他這種家人不必留念,不是所有家人都要生活在一起,卻忘了教他,不是所有君臣都能善終。

大總管喜愛小國師,為難地說自己宣不了這個旨,小國師一追問,他可能就招了。

商言戈找了一個聲音陰陽怪氣的太監,姓張。

這個張太監對謝玉帛不敬,商言戈想砍了他的頭!

可是暗衛說國師被張太監激怒了,說了好幾句對陛下不敬的話。

商言戈又覺得這個太監能用。

謝玉帛每次都跟張太監吵起來,氣呼呼怒罵暴君不講誠信,他再也不要見到暴君了。

可是謝玉帛又一直乖乖呆在國師府沒走,商言戈怕他無聊輕生,趕緊又命令他去學醫。

後來有次謝玉帛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很久,商言戈差點想不管不顧地去見他。

他想見謝玉帛,越想見他,趕走謝玉帛的事越緊迫。

他常常覺得自己心智已經不太正常,才會一邊關著人,一邊又想趕人走。明明隻要下一道流放聖旨就可以,可是聖旨在禦書房堆了一麵牆了,還是一道都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