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2)

這棟宅子,是A市人民避之不及的凶宅。

母親喜歡森林與花園,父親婚後便在城區後的林間買了塊地,按照母親的喜好一一打理,成為一處相當隱蔽的居所。

在那件事發生前,這裡也曾是個熱門場所。

無數阿諛攀附的老板幾乎能把台階都踩斷,禮物更是堆成了山,院子裡的花草噴泉,也全都是有傭人每天打理的。

可現在呢?

現在,庭院裡嬌貴的花大都枯死了。

噴泉池裡滿是泥汙與苔蘚。

常春藤的葉子繁密纏繞的鐵柵欄後,隻有雜草異常茂盛。

將一切過往都掩蓋得嚴嚴實實。

“這四年,你就當是場離家出走。”

顧執的聲音嚴肅冷淡,已經沒了先前的溫和。

“現在,是時候回家了。”

手下打開了吱嘎作響的鐵門。

沿著已經被雜草覆蓋的小路,他們來到房子前。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天空一直灰蒙蒙的。

空氣中滿是潮濕的黴味。

四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天氣。

他與一群狐朋狗友玩到很晚,一直要到淩晨兩點才回家。

為了避免被父母抓包,他故意放輕手腳,慢悠悠地走過庭院,來到小門前。

那天的風很大,天空沉悶,恍惚隨時都會下雨。

他從小門的方向看到大門半開著,卻沒有亮燈,不免有些懷疑。

母親向來小心仔細,絕對不會在這種天氣開著大門,可如果是父親發現他夜半未歸,故意開著大門表示生氣,那也應該要亮燈等他。

有種不安的預感在胸口蔓延開來。

幾乎是本能驅使,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大門前,往裡麵張望。

見他不說話,顧執招手,讓手下打開了大門。

老舊的門鎖哢吱一聲被轉開,帶出鉸鏈沉痛的哀鳴。

在大門半開的那一刹那。

在光線透入屋內的那一刹那。

陳霧急急後退一步。

卻被顧執牢牢抓住了肩。

“逃避了那麼久,是時候該正視這裡了,我的小少爺。”

並不是不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

可他不能放任他逃走。

顧執垂眸,語氣冰涼生硬。

“你難道想不起來,那天在這裡看見了什麼嗎?”

他看到了什麼呢?

朝屋內張望的時候,他什麼都沒看到。

可他已經聞到了。

他聞到了那股濃烈的血腥味,飽含著萬分凶狠與戾氣。

與空氣中的潮味相結合,醞釀出近乎腐朽的惡心感。

屋內過於昏暗,他不由向前邁進了一步。

烏雲似乎是理解他的想法,猛地落下一道驚雷。

在暴雨來臨前搶先穿過屋內的彩繪玻璃。

一瞬間,將屋內的一切照得透亮。

那瞬間,他看見了樓梯上殘缺的傭人屍體。

看見了滿屋滿地的血汙。

看見了大廳正中央,用數十斷肢拚湊出的巨大V字。

他抖著聲音,幾乎就要喊出來。

可手還是搶先捂住了嘴。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漸漸能看清大致的輪廓。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眼睛更迅速地在這一片血腥中尋找父母。

在第二道雷落下的瞬間。

他終於看見了自己父親的臉。

可那是隨意被丟棄在一旁,滿臉血汙的頭顱。

他顫抖的聲音終於衝破手掌。

“爸——!”

屋內無人回應。

他再顧不得其他,當即衝了過去。

然後,他聽到“吱呀”一聲門響,似乎有誰已站在了他身後。

地上的血浸濕了他的鞋底。

他僵硬轉身,下意識側開了先前的方向。

冒著寒光的刀刃,在下一刻砍向了他先前的位置。

可他終究隻是個高中生。

即便靠著預感躲過了這一擊,卻再也躲不過對方第二次揮砍。

在胸口迸發出巨大溫熱感的前一刻。

他伸手狠狠拽住了對方的衣服。

“呲啦”一聲。

撕下一塊碎布。

隨後,他便因摔倒時的腦部撞擊而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已是一個月後。

那時,以叔父為首的一乾親戚動用關係,費儘心力,早就買通了各個部門,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將他家的財產一掃而空。

那時他差三個月才滿十八歲,還一直昏迷不醒。

也不知是醫生被買通了,還是他傷得當真有那麼嚴重,不過短短一個月,叔父就偽造了遺囑,重開了股東大會,並得到了他的監護權。

可他們並沒有真的照顧他。

連演戲都不肯。

在他昏迷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肯給他付醫藥費。

聽說還是一位父親的舊友不肯放棄,出了大價錢,拚命給他灌了不少強效藥劑才醒的。

不過在他蘇醒後,這人便人間蒸發了。

可能是怕惹麻煩吧,他不但沒有留下姓名和聯係方式,還仿佛急於撇清似的,立馬斷了醫藥費。

那夜的傷,最終結成一條長長的刀疤。

從他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腰。

傷口雖然很長,卻不算很深。

所幸他那一側身,令凶手砍得偏差了些,沒有傷及臟器。

這才能被救下來。

他醒來時已是五月底,六月就要高考,叔父那邊連門都不讓他進,更勿論給錢。

倘若不去考試,他也付不出複讀的學費。

那他就更不知該怎麼辦了。

憑借銀行卡裡最後那點錢,他強撐著複習幾天,勉強上了考場,最終落得個垃圾大學,才成了如今的局麵。

屋內已經被清洗乾淨。

絲毫看不出任何凶殺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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