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臉色垮了下來,指著他鼻子大罵。
“陳霧,你這幾年裡故意裝小陳爺,得到的好處還少嗎?是,你是沒說過你就是小陳爺,可你明裡暗裡各種暗示,你不就是仗著你姓陳,又學油畫,就乾脆裝裝紳士,誤導彆人以為你就是落難的小陳爺嗎?”
“就是!”
有人跟著站出來,一起斥責他。
“要不是你賣人設,硬裝小陳爺,我女友也不會被你搶走!”
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跳出來了。
陳霧沉下氣,強撐出一副平靜語調。
“我大學三年半,自始至終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又怎麼可能搶走你的女友?”
“你就繼續裝吧!”
富二才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和他站在同一陣線就是朋友。
朋友被懟,他當然也要懟回去。
於是他舉起手機,故意在他麵前晃了晃。
“我現在就打給小陳爺,讓他來說說,你到底是真是假。”
聽到他說要打電話。
陳霧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他本來隻打算私下裡和富二解決,那樣至少還可以想辦法威脅威脅他,設法堵住他的嘴。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人多口雜,他的手機萬一響起,那就真的沒法再隱瞞了。
雖說小陳爺在女生之中頗受歡迎,可這名諱,到底還是跟著陳氏集團一起臟了。
在滅門案發生之後,陳氏集團的醫藥公司爆出醜聞,媒體宣稱他們的藥品含有不良成分,並且爆出他父親陳風組織研發團隊,正在暗中研發一款副作用強烈的致癌藥品。
正是因為這樣,就連那個執意將他救回來的人,也都急於和他撇清關係。
他不怕被富二,或是被其他同學知道他是誰。
可他害怕這四年間的經曆,傳到從前那些狐朋狗友的耳朵裡,傳到他叔父親戚的耳朵裡,傳到他父親舊仇們的耳朵裡。
到那時,他們就都知道他如今的所在了。
自此之後,多少雙眼睛會盯著他,多少人都巴不得他死。
不論他做什麼,都會舉步維艱。
還可能平白惹上麻煩。
那他這四年來的忍氣吞聲,就幾乎白費了。
富二見他臉色鐵青,以為他是害怕了,不由得意起來。
“陳霧啊,不是我非要揭穿你,隻是人說謊說得多了,被揭穿後就難免難堪些。”
其他班的男生連忙起哄。
“磨唧什麼?是真的你就打呀!”
“富二,彆跟他廢話了!咱們直接打,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就是!等真的小陳爺來了,看他還敢嘴硬!”
富二向來經不住起哄,見有那麼多人催。
當即拿起手機撥通了號碼。
嘟聲響起,眾人屏息靜聽的瞬間。
陳霧的心咯噔顫了一下。
隨後,他聽到自己口袋裡傳來的嗡嗡聲。
一聲聲逐漸增大的震動,令他徹底僵在原地。
有同學耳朵尖,率先聽到了這陣響動,開始朝他投來懷疑的目光。
隨後,更多人發現了蹊蹺。
也跟著看向他。
陳霧不敢抬頭去看他們,隻僵硬地扯出個笑。
“抱歉,我有個電話得去接一下,你們繼續。”
說罷,剛要倉皇逃走。
卻被富二喝住。
“等等!”
富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按掉電話。
不過半秒。
陳霧口袋裡的震動也戛然而止。
富二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他身後,朝他伸出手。
“給我看看你的來電顯示。”
陳霧不敢回頭,隻是嘴硬:“憑什麼?”
“憑你弄虛作假。”
富二信誓旦旦。
“你手一直揣在兜裡,誰知道是不是你故意開了鬨鐘什麼的?陳霧,你不能總這樣裝下去啊,我知道你很羨慕小陳爺,我們誰不羨慕呢?可也不該是用這種手段來欺騙大家啊。”
“說得好!”
“富二說得對!陳霧,你如果不是心虛,就把手機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幾個好事者倒是擅長起哄,三言兩語便叫他與富二都下不來台。
陳霧心中暗暗叫苦,正躊躇著是否該豁出去,就感覺跟前忽的有人走上來。
高高大大,一下子就遮住了光。
他尚且來不及抬頭,就聽頭頂已落下個低沉的聲音。
“他們既然要看,那就給他們看吧。”
顧執抓住陳霧肩膀,像拎隻小雞仔似的將他攬到身側。
緊緊抱住他肩頭。
富二哪會就這樣被嚇退,當即嚷嚷:“那就拿出來啊!”
“拿出來容易,可你那些誹謗又該怎麼算?”
顧執眸光微沉,周身隱隱透出一股冷冽感。
“手機到底是私人的東西,要和犯人似的拿出來公之於眾,到底傷及自尊,可不能看過就算了。”
富二可不怕這種威脅:“你是哪裡來的癟三!居然敢教訓小爺我?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福爺的名號?”
富二還在這邊叫囂,身後的其他同學卻已竊竊私語起來。
“喂……你說他是不是……?”
“好像真的是啊……”
“欸,富二。他好像是前幾天剛剛登上富豪榜的那個……”
富二平時想方設法要混上去,對階級了解得異常清楚。
自然也明白上富豪榜是什麼意思。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富、富豪榜怎麼了!富豪榜就能顛倒黑白嗎?”
富二的無理取鬨令顧執沒了耐心。
他從陳霧手中拿過手機,將屏幕對準眾人。
然後,按下了回撥鍵。
僅僅一秒相隔,富二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其他同學忙湊過頭來。
來電顯示處標注的人名。
赫然就是“小陳爺”。
“昨天小陳爺來我家做客,拿錯了手機,鬨出不少烏龍,我們還得去跟他換回來,就先告辭了。”
顧執眼也不眨,迅速胡謅了段說辭,攬著陳霧就要走,剛轉身,就聽身後富二氣急敗壞地大喊。
“喂,陳霧,你該不會為了錢去賣.淫,墮落到和男人上床了吧?”
這話說得當真刺耳。
顧執頓住腳步,回頭冷冷看了富二一眼。
目光如刀尖般銳利。
“我們就算上床,那也是合法的。”
富二被他的眼刀嚇了一跳:“什、什麼?”
“YN服裝公司的富二,富少爺,沒錯吧?”
顧執上下打量他一番,眉頭深鎖,語氣已經非常不好:“你詆毀我夫人清譽的律師函,我明天會派人送到府上,咱們晚些見。”
律師函三字,徹底鎮住了富二。
他可不敢讓父母知道他在學校做了些什麼事,當即被嚇得閉了嘴。
顧執見他終於不再吭聲,這才拽著陳霧出了畫室。
四個手下還在學校門口的小吃店裡吃草莓刨冰。
見顧執帶著陳霧進來,忙起身喊“顧先生”。
顧執掃了眼桌上的刨冰和芭菲,頗為嫌棄地皺起眉。
要緊打發他們進去搬東西。
小吃店店麵不大,連椅子都挑得格外迷你,顧執坐在上麵,一雙長腿顯得格外無處安放。
莫名有些滑稽。
店裡人本就不多,手下們一走,便更空曠了。
一片沉默中,顧執故意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
老半天,才憋出一句。
“新家的事,我很抱歉。”
陳霧用手背遮住眼睛。
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等到顧執將他放下來,他連著退了好幾步,急急和他拉開距離。
顧執卻偏偏也跟著走近兩步。
將距離拉了回來。
“這裡你比我熟,不如你來安排房間。”顧執環顧四周,問他,“你要睡哪間?”
陳霧想也沒想:“當然是我原來的房間。”
顧執又問:“那我呢?”
“你?”
陳霧愣了愣,突然有些犯愁。
他不想讓任何人住父母的房間。
可除了他和父母的房間,其餘都是客房,裝修布置全都是比較簡陋的那種。
顧執再怎麼說也是這棟宅子如今的主人。
這世上絕沒有讓主人睡客房,他反倒睡正房的道理。
陳霧想了想,說:“那不然還是你睡我房間吧,我住隔壁那間就行了。”
他注意到和顧執過近的距離,又要後退。
卻被一把撈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