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副團長也覺得是這麼回事，應了聲是，並沒有什麼懷疑。
這點秦玲玲倒是不奇怪，畢竟一個自己已經認定死了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和一個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小姑娘聯係在一起呢？
三人寒暄了幾句，秦玲玲說起自己對舞蹈音樂還挺感興趣的，章副團長很喜歡秦玲玲，就說有空的話，可以去文工團坐坐。
秦玲玲應了下來，章副團長才揮手離開。
王蘭很高興秦玲玲和章副團長投緣，特彆是聽說秦玲玲也喜歡唱歌跳舞什麼的。
她說道：“章副團長這人挺好的，你要真喜歡文工團，可以多去走走，要能進了文工團，你還能謀一份工作，又能住在這裡，正好解決了工作的事情。”
秦玲玲倒不想進文工團，七十年代的文工團很盛行，全國有不少文工團有不少文藝兵，也有不少是特招進來的，個個都有一身好本事。
她自己卻是屬於四肢僵硬不夠協調的人，五音不能說不全，但是也隻會幾條流行歌，什麼聽曲看譜就算了，一頭霧水。
她這麼說不過是找個去文工團的機會，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著幫喬菊找到母親的。
第二天，初六，顧錚從初三就出任務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早上起床的遲了，織第二件毛衣，織一會想一會，後來乾脆畫起畫。
喬菊今天又來了，大概是因為文工團都去演出去了，她一個就是打雜的，倒是清閒下來。
今天喬菊帶了兩個自己做的荷包過來，說要送秦玲玲一個。
她做的荷包不大，能裝錢，外麵還嗅著一朵茶花。
秦玲玲看著茶花，忍不住問道：“這茶花是你自己繡的？”
喬菊點點頭，“嗯，平時沒事做的時候，就會繡點荷包，有很多人平時上街裝錢也沒有荷包，這個荷包能派上用場的。”
喬菊告訴秦玲玲，她自己除了在文工團打工之外，還有做荷包賺錢。這做好的荷包，拿到供銷社去賣，剛開始賣的不好，逐漸的，就很多人買了，隻是因為做一個荷包光繡花不容易，所以她也隻是隨便賺點零用錢。
“那你這樣一個荷包能賣多少錢？”
喬菊沉默了一下，對秦玲玲豎出五根手指頭，“五角錢，賣給供銷社的，要便宜一些，他們還要賣給人的，所以我賣不了太貴。”
“五毛啊……”
秦玲玲看著精致的荷包，還有流蘇，多好看的荷包啊，居然才賣五毛錢。
她問道：“這樣一個荷包，要去供銷社買，應該不低於七八毛吧，甚至可能賣一塊錢，你就賣五毛，能賺錢嗎？”
喬菊赧然，“除去布料，就是賺個便宜的手工錢吧。”
“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單獨賣出去呢？這樣一來，錢能翻一翻。”
喬菊聽她這麼說，眼睛閃過驚訝，隨後搖頭，“沒有，我不敢，要是被人知道，我可能就算是投機倒把了。”
一般人做這些東西，賣給供銷社，再由供銷社統一售賣的話，就不屬於投機倒把，但是如果你偷偷做生意，那就是投機倒把了。
喬菊這膽子不算很大，她能堅持下來的事情，就是文工團工作，所以她不敢偷偷去賣，害怕被人抓住把柄。
而且，她覺得自己什麼本事都不會，所以要學的很多，這做出來的錢包，她也不敢說多好看，雖然做的時間長一些，但是畢竟也是能掙個手工錢，她自然不覺得虧了。
秦玲玲聽她這麼說，隻覺得虧到家了。
不說喬菊的手藝有如何的大師級，完美工藝品，但是以她會繡花這一個手藝，繡的還不錯的擠出上，就算在後世，這樣的手工製作也不該是賤賣的。
但是喬菊向來膽小，肯定不敢偷偷買的，她隻覺得可惜了。
不過喬菊這人的性子，她一時半會也糾正不了，既然她都不介意，她也不好強硬讓人做不好的事情。
她高興的收了喬菊手中的荷包，說道：“既然你送了我那麼好看的荷包，那我今天也要感謝你一下，等會正好和我小姑子一起做蘿卜包，你等會一起來吃吧！”
秦玲玲正說著，顧瑤聲音就到了，懷裡抱著幾根大白蘿卜。
秦玲玲收了毛衣，連忙進廚房，顧瑤燒火，秦玲玲和麵，然後把蘿卜用蘿卜篩擦出一條條絲兒，再在裡頭加了自己帶來的曬好的臘肉。”
喬菊站在廚房看著他們忙碌，連沈朵也在幫忙，拘謹了一會，忍不住上前問道：“我也幫忙吧！”
見她要幫忙，秦玲玲欣然答應，“行，一起包包子的，你會吧？”
喬菊點頭，“會一點，以前在包子鋪幫忙過。”
秦玲玲包包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包的還不如喬菊包的好看呢。
她歎道：“你可真厲害，什麼都會，會繡花，會做荷包，還會包包子。”
喬菊抿唇笑笑。
彆看喬菊什麼都會點，她經曆卻很多，所以能進對於她來說，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隻要文工團願意留她一天，她就不想離開文工團。
倒是秦玲玲一邊捏著包子，一邊帶了幾分試探的詢問：“喬菊，我記得你說過，你並不是你媽媽親生的。”
昨天喬菊來的時候，說起她不想離開文工團的事情，包括說了一下關於自己攢好了醫治母親的錢，順便把自己不是親生的事情說了一下。
所以被秦玲玲詢問的時候，喬菊也是點點頭，“嗯，那是我養母，我五歲的時候，養母收養的我。”
喬菊說，自己的親生母親在自己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被養母收養。
喬菊很少說起自己悲慘的事情，但是卻忍不住對眼前的秦玲玲說了一嘴。
她說的並不多，也隻是大概的說了一下，並沒有告訴秦玲玲，在她親生母親死了之後，她爸說她長的不像家裡人，是她媽外麵和彆的男人生的，之後娶了個後娘，就把她趕到外婆家，外婆家的人也不喜歡她這個拖油瓶，最後是現在的養母收養了自己。
也正是因為養母對自己有恩，所以她不想放棄任何治療她雙腿的機會。
“如今，我的錢已經攢的差不多了，等過幾個月，我就帶她去陽城最好的醫院治病。”
秦玲玲沒想到喬菊前麵還有那麼悲慘的身世，她不知道喬菊經曆了什麼，原書也沒有說，但是現在聽喬菊嘴裡說出來，雖然說的輕鬆，但是卻還是能感覺的到她的可憐。
而且，從喬菊的話裡，秦玲玲了解的卻是，喬菊以為自己有親生母親的，那個五歲去世的親生母親。
她不知道喬菊當年出生是經曆了什麼樣的命運，原文也沒有說，所以喬菊認定自己有個親生母親，倒是讓她不好直接讓喬菊去找親生母親。
緩了一會，秦玲玲才又問了一句，“你說……當年你親爸說你不是他親閨女，你有想過是為什麼嗎？難道，你的身世還有彆的隱瞞？”
喬菊搖頭笑笑，“其實應該是我爸覺得我是女孩子，所以不要我了，雖然他們都說我長得不像我爸媽，但是不像爸媽的孩子很多的，我隻是剛好各遺傳了他們一點，不明顯而已。”
在喬菊看來，她爸不要她，不過是因為她是女孩子，不能傳宗接代而已，否則她爸不會在她媽死後沒多久，就急忙娶個媳婦回來，然後把她丟到外婆家。
想到這裡，喬菊突然一愣，臉色突然有些怪異。。
秦玲玲看她臉色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喬菊卻搖搖頭，神色有些奇怪。
秦玲玲不好再詢問，畢竟她和喬菊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今天她已經說的夠多了，如果喬菊這邊沒辦法突破，那就算了，她就儘人事聽天命，不能幫他們母女倆相認，應該也不影響她的生活。
而喬菊包完包子在外頭坐著的時候，卻一直在發呆。
剛才說話的時候，她想到了小時候外婆家的舅媽跟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就是你媽腦子不正常抱回來的，根本不是我孫女，趕緊走吧，找你爸媽去。”
那時候她覺得是因為外婆覺得媽媽死了，爸爸把她丟給外婆。
多一張嘴吃飯，在舅舅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舅媽對她很不好，雖然外婆也偶爾會偷偷給她拿吃的，但是卻愛說，“你走吧，你在這裡還不如走了呢，你媽當年就是傻，你說要是沒那事，你現在日子過的多好啊！”
她那時候聽不懂外婆的話，舅媽整天說她不是她媽媽親生的，是她媽在醫院抱回來的，她也詢問過外婆，外婆隻笑笑不說話。
那時候她小，不懂事，隻以為外婆隻能無奈。
後來有一天，現在的養母上門，說：“我來領養小菊吧，以後她就跟著我姓喬好了，跟你們沒啥關係了。”
那時候舅媽恨不得她趕緊離開，有個人接手，自然欣然答應，她也就跟著養母生活了。
今天，突然有人提醒她這些話，她卻覺得，那時候不管是外婆舅媽舅舅還是爸爸，說話都是奇奇怪怪的。
“難道，我真的不是媽媽親生的？”
秦玲玲並不知道，看似平靜的喬菊，其實心裡並不平靜。
看她在外頭站著沒動，秦玲玲連忙出去叫人，“包子蒸好了，進來吃包子吧！”
喬菊抿唇笑笑，“嗯，好。”
回去的時候，喬菊還在想著這事情。
她想不清楚，最後決定回家一趟。
她家裡就在附近的村落，是跟爸媽一起遷移過來的，有好些年了，爸爸在生產隊乾活，媽媽因為腿腳的原因，不能乾粗重活，也不能站久，隻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到家的時候，天開始黑了。
爸爸還沒回來，她媽媽在床上正在縫補。
他們家家境不富裕，爸媽也是半路夫妻，兩人也沒孩子，就她一個，雖然都是半路組織的家庭，但是他們家卻挺好的。
看見喬菊進來，喬媽媽驚訝道：“小菊，今天怎麼回來了？”
喬菊帶了點東西回來，進了屋子，把門關緊，笑著應道：“正好想你們了，文工團那邊過年不忙，所以回來看看你和我爸。”
“她其實初一那天就回來過了，不過害怕文工團忙，待了一會就走了。”
隔著那麼短的時間又回來，喬媽媽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不好大事情，問道：“不是剛回來沒幾天嗎，怎麼今天又回來，你們領導不會有意見吧？”
喬菊搖頭，“沒事的。對了，我爸呢？”她朝四周看去，沒看見喬父。
喬媽媽指了指外頭，“今天去咱們家自留地翻田去了。”
喬菊眉頭微微一簇，“不是還在過年嗎？怎麼那麼急？”
“你也知道，咱們家不像彆人家，就你爸乾活，過了年，大隊又要忙，你爸就沒空折騰咱們家的自留地，想著現在閒著也是閒著。”
喬菊點點頭，想到那不愛說話，卻對她和媽媽都挺好的父親，心裡暖暖的。
因為母親身體不方便，喬菊回來之後，就很熟悉的上下打掃忙碌起來，一邊打掃一邊還跟母親說話。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喬媽媽隔了好一會，忍不住問道：“小菊啊，你今天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你被文工團辭了嗎？”
喬菊手上動作一愣，回頭卻朝母親笑道：“媽，哪能呢，我那麼能乾，領導喜歡著我呢。”
“那你今天怎麼突然回來，而且你今天看著就怪怪的。”
雖然是半路母親，但是喬媽媽也領著她生活了十幾年了，自個兒女兒心裡藏了事情，她又怎麼可能看不見？
她擔心的是孩子被文工團給辭了，畢竟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也同樣的知道，自家閨女很想當一個文藝兵，就算不能當文藝兵，也希望留在文工團。
想到這裡，她連忙安慰著，“小菊，你雖然不是什麼學校出來的，但是你跳舞好，唱歌也好的，這文工團要是沒法工作下去，咱們就再找個文工團，總能找到的，你彆擔心啊，至於媽的腿，沒事的，你放心吧，我和你爸都會努力攢錢，攢不到也沒關係，媽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聽著母親的關心，喬菊心裡又暖又熱，她連忙搖頭，“媽，沒有這事，我在文工團好好的，你彆擔心了。”
“那你這是……”
“媽，我今天回來，的確有點事情想找你問問的。”
喬媽媽連忙點頭，“好，你說。”
“我想問問你，關於我媽和我爸那邊的事情。”
喬媽媽一愣，“今天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十幾年了，喬菊除了每年她媽媽的祭日那天會燒燒香，也沒有再去提原來的家庭。
喬菊跟著父母生活了五年，在外婆那裡待了小半年，就跟著喬媽媽了，年少時候的事情，她隻記得個大概，知道自己過的不好，多餘的，很多都是喬媽媽後來同她說的，比如現在外婆舅舅家過的怎麼樣，她的後爸的事情。
對喬菊來說，那些都是陌生人了，逐漸的，家裡人也不討論了。
所以現在喬媽媽聽到喬菊詢問起原來家庭的事情，不禁奇怪。
喬菊笑著說道：“媽，我記得小的時候，我舅媽經常說我是我媽醫院抱養的，我和我爸媽也長的不像，你能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喬媽媽臉色一滯，萬萬沒有想到，這都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喬菊會突然翻出來。
她臉色不大對勁，躲閃著喬菊的眼神，問道：“你今天怎麼問起這個。”
“我在好奇，我難道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嗎？為什麼我爸說我不是他親閨女，我舅媽也說我是我媽抱回來的？還有我外婆，從沒有否認過，每次我問她，他也隻是笑笑。”
喬菊對當年這個事情，記憶很深，大概是因為那半年住在舅媽家，舅媽說的太多次了，還有表哥表姐他們，都在說。
喬媽媽也沒有想到，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喬菊會突然想起來。
她本不想說的，但是喬菊似乎是看出她臉色的為難，認真道：“媽，難不成，我真的不是我爸媽親生的嗎？”
喬媽媽不是個會撒謊的人，被喬菊這麼看著，最終點點頭，“是，是這麼回事。”
聽到這句話，喬菊隻覺得五雷轟頂。
她真的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