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在這之後的幾日,在外出差的川上夫婦陸續歸家。

連接著雙休的金曜日下午,看著晚飯時全程乖巧的女兒,夫妻倆交換了一個隻有他們才懂的眼神——炸彈事件的收尾工作就交給川上夫人。

川上夫人年逾三十從芭蕾舞團退役,之後結婚生女,到現在不過四十餘歲。這位四十代的女性有專業舞者的優雅氣質,並且在大部分時候不會用複雜的言語表明態度,而是更傾向於肢體語言的傳達。

舞者的肢體語言既可以代表舞台上、鏡頭前的唯美,也可以代表練習時的辛苦與緘默。

川上加奈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結束了晚餐後的休整時間,她自覺換好芭蕾體服,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鵪鶉,跟在母親身後走進練功房,在其監督下開始每周末的練習。

將日常說教轉換為基礎訓練,這已經是川上家維持多年的默契。

這裡提及的練習並不是以熱身為主的日常訓練,而是以柔軟度為主的拉伸訓練。拉伸——擁有堅硬骨骼的人類最害怕的存在,也是輔助訓練時痛苦程度最高的組成部分。

壓腿、踩胯,基礎練習中最為可怕的兩尊大魔王正在向川上加奈招手。在川上夫人的肢體施加上來後,強行壓抑著的痛苦吸氣聲盤旋在室內,最後轉變成放棄治療的絕望眼神。

這種感覺頗為微妙——瀕臨死亡,但還沒有真的死。

川上加奈含著一汪熱淚癱倒在地板上,整張臉都被自己憋紅。而在母親的施壓緩緩離開後,她在原地繼續躺了一會,最後安安靜靜地爬了起來,舒爽地呼出一口濁氣。

錯了嗎?

錯了。

踩胯的確很痛,但是隨著訓練年限增長有所緩和,當然也隻是很小一部分。但是在每次結束後,她有種任督二脈被徹底打通了的感覺,一整周補課久坐造成的滯澀感一掃而空,身體也在明顯的疼痛後變得更加輕盈。

當然,以上感覺並不是受到了斯德哥爾摩症的影響,隻不過是芭蕾練習者的訓練常態。

川上加奈並不是以專業芭蕾舞者的要求努力,更側重的其實還是形體塑造和儀態矯正,並且保證肢體柔軟度與肌肉群產生的力度。而有了這些紮實的基礎,她可以輕易駕馭絕大多數舞種的高難度動作,這無疑對她的演藝工作極其有利。

而在結束熱汗淋漓的訓練後,最治愈的流程莫過於浴缸裡的半小時舒緩、梳妝台前的半小時護理。

就像川上夫人一直強調的:美麗與內涵都需要慢慢積攢,要投入大量時間細心規劃、經營、維護。外在美需要耗費的精力也遠比想象中更多。這每日的一小時看起來毫無新意,但是正因為堅持不懈的投入,才會完成從量變到質變的轉化。

憑借著一絲不苟的態度帶來的生活儀式感,川上加奈終於安心進入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川上加奈被經紀人接到了LME總部大樓,在錄音棚完成短片的後期配音工作。

配音,演員工作必不可少的環節,因為台詞的聲調、節奏都能成為人物情感的側寫,被順理成章地納入表演效果的一部分,能夠將合格的演技潤色為優秀,將優秀的演技提升為精妙。

除非本人的音色有明顯的缺點,缺點大到影響了詮釋角色的效果,一般來說導演們都更傾向於使用演員的原聲,這樣會增強場景的真實感與觀眾的代入感。

大部分環境收音已經在拍攝現場完成,川上加奈今天上午需要補錄貫穿整部短片的獨白。

獨白台詞早已備好,川上加奈在來總部的路上就已經熟悉。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根據剪輯好的成片揣摩更加細致的抑揚頓挫,然後讓台詞恰好契合同步播放的畫麵。

作為敘述性旁白,並且是以第一視角進行的自我闡述,她需要以受害者的身份講述自己的“經曆”。

考慮到人物本身的性格是壓抑內斂的,她不會使用嚴謹的播音腔或書麵語,而是以一個平凡的、可以輕易代入到每一個壓抑自我的孩子的口吻,用表麵上無所謂、細節處泄露情緒的方式講故事。

醞釀好情緒後,川上加奈看向後期監督,對方隔著玻璃比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開始第一次錄音嘗試。

……

錄音棚所在的樓層明顯比其他樓層更安靜。剛踏出電梯,幾人的腳步聲被走廊裡的地毯悄悄吸納。

一行人目的明確地直奔儘頭空置的錄音棚。其中一個茶色短發、戴著細框眼鏡的男人掃了眼左手邊緊閉的大門,在看到門上“桐原弘毅—《墜入深海》”的標牌後,非常輕快地“咦”了一聲。

與其並肩行走的高挑男人也跟著看了過來:“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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