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二天, 所有士兵收拾好東西，準備登船。
飛船停駐地總共來了三艘飛船。一艘是軍部提供, 將載著母蟲、季晟和厲焚等人前往帝都, 一艘是徐奎所在星球來接他們的飛船，最後一艘，就是飛往望城的。
楚塵站在通道內, 和徐奎揮手告彆。
他跟在大隊伍身後，正順著往上走, 突然手臂被碰了下。
來人是簡老爺子身邊跟的那位隨行醫生。
“楚先生, 能跟我去一趟嗎？見他最後一麵。”醫生說。
楚塵：“……行。”
楚塵將行李遞給文向陽和王宇：“你們幫我拿一下，我去見個人, 很快回來。”他跟在醫生身後，走將近三分鐘, 就看到坐在休息室內的簡文韜。
簡老爺子滿頭白發，看見楚塵，先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過來坐。”
楚塵猶豫一下：“老爺子, 飛船就要開了, 有什麼話還是儘快說完吧。”
簡文韜見楚塵還不肯喊那個稱呼，有些頹廢。人老了，就喜歡追憶往昔,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對楚塵說, 但又覺得沒必要再絮絮叨叨說當年的事，惹人厭煩。
何況現在時間也不多了。
最終，簡文韜也隻是說：“希望你以後一生順遂, 身體康健。”
楚塵眨眨眼：“謝謝。”
這就像是一句結束語，楚塵本來也打算禮尚往來，說完就走，但目光在簡文韜臉上掃了眼，最終還是沒說話，隻安靜站在。
“……能不能再過來點？”
簡文韜說著，見楚塵果真走過來，便牽住楚塵的手，放在手心中拍了拍，他一時感慨萬千，忍不住又說，“看到你能長這麼大，這麼好，我很高興。黛兒看見你現在這樣，一定也很欣慰。”
楚塵垂眸沒說話。
簡文韜意識到什麼。
他偏頭咳了兩聲，說：“那我們就此分彆。希望以後還能再見你。”
楚塵：“嗯。”
他猶豫一下，看著一臉疲態的簡文韜，補充道，“也希望姥爺能多注意身體，早點好起來。”
簡文韜一怔，猛地抬眼看向楚塵：“你……你剛剛喊我什麼？”
這時候飛船的登船提示響起。
楚塵瞧了眼外麵，望城的學生基本都已經上飛船了，通道內空空蕩蕩，他沒回答簡文韜的問題，而是飛快說：“就像我之前和您一起散步時說的那樣，我的事與您無關，您以後不用再自責。”
季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姥爺，收拾一下，要登船了。”
他就站在休息室的門口，也不知道停了多久。
“好。”
“……好好。”
簡老爺子連聲答應。雖然後來楚塵不願意重複，但他聽清了，他很高興，起身和楚塵擁抱，“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見見你的那位愛人，希望他能對你好，但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一路說著，一路拉著楚塵的手往外走，直到兩人不得不分彆。
“我走了……”簡老爺子說。
楚塵：“嗯。一路順風。”
簡老爺子的精神麵貌都比之前好了不少，看著楚塵，眼神中有淚光閃過，說：“你也是。”他往飛船上走時，還忍不住頻頻回頭，隨後轉頭興奮地對隨行醫生說，“你聽到塵塵喊我什麼了嗎？他可真乖——”
季晟則落後兩步，多看楚塵兩眼：“你喊他姥爺……”
楚塵平靜與他對視。
雖然什麼都沒解釋，但季晟接觸到楚塵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
——老爺子年紀太大了，身體還不好，卻千裡迢迢來看楚塵，楚塵在這方麵還算心善，不忍心看他失望而歸，但又不想認這個親，便乾脆在兩人分彆時，喊出那一聲稱呼，圓老爺子的夢。
之後橋是橋，路歸路，再也沒交集。
季晟深深看楚塵一眼：“謝謝。”
楚塵笑笑：“我也不是無所求，你幫我個忙。”
“你說。”
“這一路，幫我照顧下厲燃。”楚塵遲疑一下，耍賴一樣說，“我喊簡老爺子姥爺，我就是你表弟，他就是你弟媳了。”
季晟：“？”
季晟莫名其妙：“厲燃不是在望城嗎？就算是照顧，那也是你自己照顧。”
楚塵卻隻是笑笑，沒多說什麼。
他微微一偏頭，在飛船艙門口，看到瞳孔泛紅的厲焚。
厲焚正直勾勾盯著楚塵。
大約是考慮到之前楚塵對待他時，略微有些冷淡的態度，他踟躕半晌，愣是沒敢往楚塵的身邊走，但眼眸中卻不會騙人。
他看向楚塵的眼神，很溫柔。
溫柔到像是與厲燃重疊。
一旁，望城的飛船響起長長的鳴笛聲。
楚塵眼睛彎了下，衝厲焚拋了個飛吻，轉頭朝著飛船飛奔。
厲焚的身體一僵，有些不可置信般，眼睛微微睜圓。若不是楚塵的飛船要走了，兩人不得不分開，厲焚甚至想把人扯回來，好好親吻一番。
他想到什麼，立刻打開手環。
另一邊。
楚塵堪堪趕上望城的飛船。
來接楚塵這些士兵回望城的，還是之前的那批帶隊老師。
為首的老師認識楚塵，看見他，頓時鬆了口氣：“怎麼回事？耽擱了這麼長時間，飛船的起飛時間都是固定的，我差點就以為你趕不上了，真是嚇死人了。”
雖然說著埋怨的話，但老師眼中的擔憂不似作假。
楚塵笑嘻嘻進入飛船：“放心吧老師，我看著時間呢。”
等心跳慢慢平複下來，楚塵才感覺到手環瘋狂震動。
抬起來一看，是厲焚小朋友發來的。
厲焚：上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