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蘇爾沒回宿舍,而是住在酒店。
前台見他是一個人來,立時笑靨如花:“303號房是麼?”
蘇爾點頭。
“一個人?”前台忍不住再次確定。
蘇爾繼續點頭。
目睹他上電梯,前台長鬆一口氣,一個人好,一個人就不用被掃!
進入客房沒多久,蘇爾頭枕著手十分規矩地躺在床上,開始一動不動盯著天花板看。
“森緩緩。”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閉上眼。
如果可以自行決定覺醒的異能,蘇爾一定毫不猶豫選擇共情,嘗試去體會那種惦記親人的心情。
酒店樓下,掛在牆上的鐘表即將走到二十三格。
前台小姐目露期盼,可以換班了!
就在這時,她看到白天才來過的熟悉身影從旋轉門進來,徑直走到電梯旁,嘴角一抽:“這位同學……”
“我找人。”紀珩坦白回應。
前台:“303號?”
電梯門開了,紀珩點頭示意,身影消失在門後。
“……”
滴——滴——
酒店不但裝了門鈴,聲音也十分有特色。
蘇爾猛地睜開眼,轉念一想比起按門鈴,鬼一般更喜歡敲門。至少看過的恐怖故事裡,隻見過敲門鬼,門鈴鬼從未出現過。
“誰?”
“是我。”
聽出是紀珩的聲音,蘇爾才把門開了條縫。
看清他左手還偷偷捏著道具,紀珩嘴角微掀。
蘇爾聳聳肩:“萬一有臟東西冒充你說話怎麼辦?”
體內的神秘眼珠可以幫助他不被表象欺騙,卻分辨不了聲音。
“謹慎些是好事。”
紀珩注意到窗簾上的粉末已經被清理乾淨,床雖有被躺過的痕跡,被子卻很規整,沒有被攪成麻花形狀,完全不符合蘇爾囂張的睡姿。可見剛剛這段時間,他純粹是躺著思考人生。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蘇爾打開窗戶,讓風吹透過飄起的簾子吹進來。
“白天看到那封遺書時,看你似乎頗有感觸。”
蘇爾低頭沉默了一下,語氣帶著幾分複雜:“雙親離世,一般人總能感覺到些許痛苦,我隻是好奇這種感覺。”
紀珩目光微微一動,並未表現出太多驚訝之色,過了會兒才問:“
你父母對你不好?”
“記憶中從未有過苛待。”蘇爾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有問題的是我。”
沒直接開口安慰,紀珩當真就這個問題思索,然後說:“閉上眼睛。”
蘇爾依言照做。
“想象一副畫麵,我死了,被數萬厲鬼一點點扯下皮肉,扔進烈火裡烹鍛……難過麼?”
蘇爾:“心裡會不好受。”
“趙三兩下副本沒回來,姚知也死在遊戲裡,你忽然間發現一直討厭的數學老師再也不會回來了,傷心麼?”
蘇爾:“傷心。”
“所以問題多半出在你父母那裡,或許他們篡改了記憶,其實你有一個悲慘又驚人的身世。”
“……”
蘇爾不止一次給自己下過這種心理暗示,其目的是寬慰己身,哪裡想到紀珩竟然還能為此提供理論依據。
重新睜開時十分感慨:“你說得很有道理。”
抿了抿唇,又憋出一句謝謝。
他向來巧舌如簧,此刻不知為何竟然說不出彆的,哪怕是用玩笑話來活躍一下氣氛。
紀珩乍一看還是平日裡冷淡的表情:“不客氣,記得把槍拍下來送我。”
打開手機進入萬寶林的官網:“對了,這幾枚普通版銀色子彈我也看上了。”
“……買。”
303是一間大床房,睡兩個人綽綽有餘。
紀珩是平躺著的,蘇爾則側臥著,刻意拉開一段距離。
他睜眼盯著窗簾,隱約可以發現月光滲入進來的痕跡。紀珩的感知太過敏銳,蘇爾有種錯覺,仿佛一旦距離太近,對方就能輕而易舉剖析自己的大腦。
紀珩偏過臉,好笑道:“你在怕什麼?”
蘇爾某些方麵意外坦誠,選擇回答:“我一直希望有人能找出開脫的理由。”
從父母離世至今,他渴望出現一個人,能對他說你不是異類,一切都是另有隱情。
曾經蘇爾在祝芸身上有過這種期盼,因為祝芸是唯一一個相信他有不凡身世的人,然而前者或許注意到他的另類,卻選擇故意忽略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