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眼睜睜目睹了,那位一向冷靜自持,不怒自威,渾身端了七八百個架子的鐘離,近乎卑微地趴在她的床前。

壓在一個病人身上的,半個身子,遲遲沒有起來。

氣氛從曖昧,到焦灼,到茫然,到怎麼還沒結束的惶恐,隻用了短短幾分鐘。

你很難形容,一株草到底是如何同時表現出,震驚,茫然,加驚恐,這幾種情緒的。

那幾片傷痕累累,灰撲撲的小葉子,欲顫又不敢顫,維持在一個僵硬又古怪的姿勢。

同樣慘兮兮的枝乾下方,那幾乎快分叉了的,充當下肢的,勉強能當作根係的部位,更是早就伸出了其中一隻須須,但遲遲沒能落地。

長風生出一種她不應該在這裡,而應該在門外的迷茫羞恥感。

啊,那個,咱就是說,親親是人的美好品質,不管你是狐人,仙舟人,還是持明族,總之,這很正常,人人都應該掌握這種美好品質。

她最終還是落下了自己的腿。

*

成功從建木上下來了。

也成功見到了自己的身體。

接下來怎麼才能回去,在線問,挺急的。

彆的先不說,鐘離你是沒有彆的事情乾了嗎?

除了守著她以外,能不能乾點彆的正事。

還有,你這種行為,真的很像是在等她死,然後給她收屍。

並且,很難以言說的,她自己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不可言說的,鐘離在給她守屍的錯覺。

真的是夠了。

這種事情就沒必要聯想了。

就在她找機會找得眼冒金星,下一秒就要躺了的悲催時刻,一聲暴響突然從門外傳來。

很不客氣的,直指鐘離的殺意,從門外一直蔓延進屋內。

趴在床腿的長風渾身一涼,小心謹慎地護住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幾片葉子。

“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什麼時候把長風交出來。”熟悉的聲音當空響起。

飲月顯然已經從藥師那裡知道了長風的情況,神情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著急憤怒。

他之前還以為鐘離真的會想辦法把長風治好,結果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騙子。

不能再等下去了。

長風現在需要即刻送進卵中蛻生,否則連最後一絲生機都沒了。

他的攻擊絲毫不留餘地,淩厲水光劃過,結實的房柱,很快就倒下了幾根。

這番攻擊,完全是沒有給鐘離留下任何退路。

逼得他隻能出手。

然而長風還在床上,鐘離惱怒地反擊回去,裂裂破空聲淒厲嘯叫著響起,讓圍觀者都心裡發寒。

沒錯,這種萬分危機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圍觀者。

雲融打著膽子衝站圈中心的兩人喊道:“你們要打就出去打,長風我看著呢。”

迎著鐘離審視冷漠的視線,她連忙表衷心道:“鐘離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把長風帶走的。”

鐘離還想說什麼,可惜飲月的攻勢來得太急太快,他要收拾出手應對,就沒辦法護住她。

隻能速戰速決了。

“看好她。”鐘離冷聲道。

雲融雙腿打著顫就上去了,強行升起並不存在的底氣,心虛道:“你放心,我做事絕對牢靠。”

短短幾秒中時間,床腿的小野草,以前所未有的驚人速度,飛快地爬上了床,一鼓作氣,鑽進了床上人的領子中。

長風:!

終於上來了,太不容易了!

同時,雲融也顫顫巍巍著兩條腿,一步一晃的走到了長風床前。

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跤,差點給躺屍的長風行了個大禮。

真是有夠倒黴的,雲融碎碎念著,偷偷覷著外麵打得昏天暗地的兩人,心情緊張到了極點。

她又看向床上人事不知的長風,搖頭感歎道,彆人的人生,為何都能如此豐富多彩。

但一想起她銀行賬戶上多出的幾位數,雲融的感歎又小了些。

她安靜坐著,神情卻有些著急,像是在等人。

長風探出一片葉子,驚疑不定地看向雲融,這妮子一項是不見兔子不撒腿的鷹,她不覺得自己和她能有什麼深情厚誼,讓她冒著這麼大風險過來看著自己。

果然,下一秒,一個探頭探腦的熟悉身影從後麵溜了出來。

白相扛著自己的小長刀,躍躍欲試想要給雲融一下。

雲融慌忙搖頭,指了指床上的長風,又指了指外麵,手指比劃得飛快,最後,她睜著一雙天真水亮的大眼睛,一臉期盼地看向白相。

白相果然放下刀,同樣誠摯地看回去,道:“什麼玩意,看不懂。”接著她一個手刀在雲融後頸落下,十分輕鬆地把人放了回去。

緊接著,她的目光看向長風,怒其不爭地搖搖頭:“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豐饒孽物鬨事,彆人都沒事,就你掛了。叫你拉屎不找個好地方,這下翻車了吧,還得我來扛你。真是的。”

長風:……這事是她願意的嗎。

還有,怎麼會有人真的信拉屎這種借口啊。

白相你腦子是不是也被屎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