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區是我以前居住的地方,這裡的江之町也是我父母的車禍現場。

電車到站,出站後左拐直走,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一目宅,房屋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仿佛我一推開門,就能聽到媽媽對我說[歡迎回家],她身後是在沙發上看棒球比賽的爸爸。

腦海裡的想象越是明晰,我就越是不敢推開這扇門。

明明已經到了這個地方,明明決定好要拯救自己,事到臨頭卻連麵對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不——

可不能在這裡停下腳步啊,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通過讓肺部灌滿冰冷的空氣來讓自己冷靜下來。

右手緊握住門把,在我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身後有人叫住了我。

“你......是這戶人家的嗎?”

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被人半途打斷,就算是我也會感到惱火啊。

我鬆開門把,回頭看去,眼神卻在接觸到對方的一瞬間滯住了。

白得像落雪一樣的頭發,因為有些長了,所以有一部分被橡皮筋綁了起來,膚色比普通亞洲人要深許多,不是簡簡單單用美黑能達到的程度,恐怕是天然的,耳朵上還帶著一對圖案特彆的耳飾。

白發,還有那個耳飾的圖案......這個人難道就是未來梵天的首領嗎?

身形也有點像,除了皮膚之外都能對得上,美黑倒是不難,可漂白膚色?十二年的時間就能發展出這樣的技術嗎?

不管是不是未來的梵天首領,眼前這個人絕對和梵天有著莫大的關係,唯獨這一點我能夠肯定。

“聽不見嗎?我在問你話。”

對方不是很有耐心地提醒了一句。

總而言之,最好不要暴露自己。

我如此想著,然後拚命搖頭。

“不是,我順道路過而已,這戶人家的院子看起來荒廢了很久,所以我稍微有點好奇。”

“就算撒謊也撒得像一點吧,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你是在小看我嗎?”

沒等我想出自己是哪裡露了馬腳,對方就拿出一張印刷著我名字和照片的卡片。

那不是我的學生證嗎?

糟糕,是什麼掉在地上的,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還偏偏被這個人撿到了。

“我問你。”

他的態度也接近雪一樣的冰冷,暗紫色的眸子仿佛結了一層霜。

“為什麼要撒謊?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熟悉的人,都能隨意撒謊嗎?”

先不說麵對陌生人時本來就不應該全盤托出,更彆提這人可能比陌生人還恐怖,而且我為什麼要被質問啊!現在是誰都能欺負我一下嗎?

“撒謊又怎麼了。”

我先是小聲地說著,然後聲音越來越大,大到在漫畫裡能用爆炸框來表示。

“你上來就問那種莫名其妙的問題,我當然會很害怕啊,誰知道你是不是另有目的的壞人,我隻是想保護自己而已。”

空氣沉默半晌,他把手裡的學生證隨手扔給我,我連忙伸手接住。

“那你就繼續害怕吧。”

丟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後,他轉身就走。

我看到他站在路邊等紅綠燈,身前不時有飛馳而過的車輛,耳垂上的木質耳墜被微微地吹起來,身影逐漸和那張照片重疊起來。

一種沒由來的衝動攀上心頭,並隨著心臟的每一次泵血膨脹起來,不斷地試探著理智的那根神經,在我耳邊止不住地竊竊私語。

是不是現在殺了他就好了?隻要抓準時機一推,他就會被迎麵而來的汽車撞個粉碎,殺了他之後,未來的我想必也不會再受到威脅。

隻要殺了他,現在就可以殺了他......

“你在做什麼?”

冷淡的聲音響起,我抬頭一看,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對方的背後,雙手也緩緩抬了起來。

我心裡一驚,剛才的那股衝動也在瞬間煙消雲散,湧上來的則是後怕,以及對自己產生那種想法的難以置信。

“我是覺得小哥你很眼熟,想來問一下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到過?”

老掉牙的搭訕話術一出,對方立馬嫌惡地皺起眉頭,在打量了幾眼後。

他擠出一聲冷哼,然後在指示燈變成綠色時抬腳就走。

喂,就算很老套,也不用嫌棄到這種地步吧。

憤慨地衝對方的背影揮舞了兩下拳頭後,我轉身回到了一目宅的門前。

推門走進去,這裡的家具陳列還和以前一模一樣,我沒有給自己留下感傷的餘地,立馬就衝上二樓,找到自己以前的房間。

在翻找了一會後,一張相片晃悠悠地從書裡掉出來。

照片上是小時候的我,我身邊是兩個小男孩,三個人傻乎乎地擠在一起,一個比我們都大的姐姐站在我們身後,衝鏡頭燦爛地笑著。

啪嗒。

咦?

照片上落下一滴水珠,我摸摸自己的臉頰。

為什麼?我為什麼在哭泣?

這個人的名字是......赤音姐姐,那我旁邊的兩個人是?

將照片翻到另一麵,上麵是一行娟秀的筆跡。

[青宗,小泉,阿一,真希望你們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赤音姐姐。”

我顫抖著聲音將這個名字念出來,胸腔中翻騰起炙熱的青色火焰,仿佛能將人的骨頭都燒成灰燼。

“赤音姐姐,我......我好想你。”

*

此時的屋外,有人正在審視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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