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他們那裡好像沒有護衛丫鬟。
那她一個人,該不會又去見陌生男人……
正這麼想著,伴著嘀嘀聲,直播係統再次啟動出現在他麵前。
*
秦皎所在的地方四處是水……原來是發洪水了。
蕭澤不知道秦皎在搞什麼鬼,他隻看到秦皎身上穿了一件色澤非常鮮豔的衣服,那衣服不知道是用的什麼材質,像在裡麵充了氣般。
而秦皎手上正拿著一根……漿在劃船。
她的船也不知是用什麼做的,色澤豔麗,像充氣的羊皮般鼓鼓的,反正那個幻境裡光怪陸離,現在無論看到什麼,蕭澤也見怪不怪了。
洪水淹沒了很多房舍,這些房舍沒有秦皎之前住的高樓那麼高,低低矮矮的,但也比錦國大部分百姓之家好。
蕭澤看著畫麵裡的女人正努力朝著一處低矮的房子劃去,那邊的一處窗戶邊有人等著救援。秦皎過去將窗邊的人接到自己的小船上,那是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老人,上船之後就對秦皎謝了又謝。
“小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謝謝你了!”
“不客氣。”
“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單位上班?改天我一定給你送一麵錦旗。”
秦皎聞言搖頭輕笑,“不用了,我隻是路過這裡,無業遊民,你可以叫我皎皎。”
“皎皎小美女,你真好,以後一定會有好報。”
秦皎被誇,依舊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淡定表情,“謝謝,風有點大,你們扶好了。”
秦皎身上穿著雨衣和救生衣,本來是想去片場接裴玉疏的,結果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呼救的人。雖然消防員和政府都在積極搶救,但今天這場雨實在下得太大,幾個小時就把一年的雨量都下完了,需要救助的人太多,警察消防員們也忙不過來了。
尤其是小城小鎮上,沒有市區那麼多警力和公共資源,無法自救的老弱病殘就隻有等著彆人來救。
秦皎劃得手都酸了,卻不敢鬆懈,趕緊把人轉移到安全地方。
*
蕭澤看著這一幕,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秦皎這女人給他看這一幕是什麼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對她有點改觀嗎?
她還真是總這般自以為是,以前這樣,現在依舊這樣,總想搞點東西來得到他的認可,得到他的心。
可笑!
嘩眾取寵!
秦皎將那位阿姨和老人轉移之後,又聽到救助站說前方還有人被困,她隻好又先去救人。
“美女,你這皮劃艇哪兒來的,還挺好看。”和她一起去救人的年輕誌願者問。
“網上買的。”
“你真是未雨綢繆,早知道我也買個皮劃艇在家裡備用。我覺得你好眼熟,跟一個明星很像。”
秦皎笑笑,“嗯,很多人都這麼說。”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顧健。”
“皎皎。”
“餃餃?小餃子?”
秦皎:“……我應該比你大。”
“總不能叫你餃子姐吧?我還是喜歡叫你小餃子,而且你看上去比我小。”
年輕誌願者陽光健氣,濃眉大眼麥色皮膚,一看就是個經常運動的大男孩,而且也很健談,一邊幫著秦皎劃槳,一邊問:“你也是大學城的嗎?我是XX科大的。”
“我畢業了。”秦皎簡單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多是顧健在說,秦皎也會禮貌性回答,但大部分時候她隻是在聽。
這兩人組合在一起,看上去倒也非常和諧。
但在蕭澤、溫太後等人眼裡,就分外刺眼。
溫太後吃了藥睡了覺剛醒,還以為在這廟裡再也不用見著秦皎了,沒想到秦皎這妖女竟然如此神通廣大,連寺廟都奈何不了她。
“這妖精又在勾引男人,果然狐狸精轉世。”溫太後氣得頭暈。
溫婉在一旁陪著她,看到畫麵裡的秦皎,心中也很複雜。她是樂得見秦皎跟各種男人糾纏不清,這樣皇上和太後等人就會越發不喜歡秦皎,但是真正看著秦皎那麼受歡迎,人見人誇,她心中還是忍不住嫉妒泛酸。
不過沒關係,就算秦皎再受歡迎又怎樣?現在皇上是自己的,後位也是自己的,秦皎也就隻能跟野男人們曖昧了。
“唉,秦姐姐這樣,要是被世人知道了,不知當怎麼想。”溫婉歎了口氣。
蕭澤眉頭緊鎖,這都是幻象!
幻象而已!
是秦皎用來報複自己的幻象!
*
有顧健幫忙,秦皎這次劃得輕鬆多了。
他們根據求助人提供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被困的一家三口。
不過在救援的時候,那一家三口告訴他們斜對麵還有一個被困的小孩,那小孩是被水衝到樹上掛著的,也算命大。
這處房子就建在陡坡上方,再往前水流實在太急了。秦皎從望過去,斜下方的樹枝上確實有個小孩,前方因為有比較大的水位差,而且這個坡比較長,他們的小皮艇很難在中途停下援救,還很有可能被衝走。
“這……就憑我們兩人怕是很難救下來,我們先打電話通知救助中心。”顧健道。
並不是他貪生怕死,而是這種時候得量力而行,免得救人不成反添亂。
秦皎想了想:“那我們在這裡等會兒吧,等到消防員過來了,我們再走。”
“嗯。”
秦皎給救助中心打了電話,那邊已經安排了專業救援過來。
隻是在等待時,那樹枝承受不住水流強大的衝擊力,眼看著就要斷了,隻怕等不到消防員過來。
秦皎從小皮艇裡拿出救生繩,係在腰上,再帶上了一套救生衣,“小健,我去救人,一會兒我回來時,你們幫我拉下繩。”
“餃餃——”
秦皎將救生繩一端固定在旁邊還沒被淹沒的牆上,然後順著水流而下。
水流衝擊力比她想象還要大,一種完全無法掌控的無力感,在大自然麵前,人類真的很渺小。
蕭澤看著這一幕,緊抿著唇,腦子裡不住地想,這真的是秦皎嗎?
那個自私自利、嫉妒成性的秦皎嗎?
這應該不是真的,隻是秦皎的幻象,把她自己幻化成最美的英雄。
而在京城的靜心湖畔,雖說官府已經明令禁止百姓圍觀討論,但現在的湖邊已經熱鬨非凡。
大家都不由得受這驚險一幕吸引,再也挪不開目光。
當秦皎拚儘全力到了斜對岸時,所有圍觀的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秦皎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但她現在還不能倒下,她要將樹上的小孩救下來。可就在這時,樹枝被流水衝斷,秦皎顧不得什麼,緊緊拉住小孩。
她身上的安全繩終於經不住這麼大的衝擊力,斷了。
浪花衝打著她,秦皎現在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放手。
她放手,那小孩絕無生還可能。
“天~一定要沒事啊~”靜心湖畔,一少女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噓,小聲一點,彆被官爺聽到了。”旁邊稍大些的女子提醒道。
兩人沒再說話,都目不轉睛地看著湖中心的屏幕,和他們同樣偷偷觀望的還有不少人,有的在緊張祈禱,有的在好奇質疑。
“廢後腰間係的是什麼?”
“他們船好特彆,看著很新奇。”
“這是真的還是廢後幻化出來的?他們真有人情味,發生了水災還有這麼多人互幫互助,我聽說江南那邊到處都是搶人的盜賊。”
當然也還有很多人嗤之以鼻的。
“一切都是妖後施的法,可笑還有些蠢人信以為真,沒準哪天他們就被妖後吸了魂。”
“對,我也這般覺得,自從上次一書生看了那妖後的妖法之後,整個人都恍恍惚惚,像失了魂,聽說就是妖後所為,專挑年輕男子下手。”
“那妖後豈不是在采陽補陰?難怪妖力如此強,連法王寺的大師也束手無策。”
清涼寺裡。
蕭澤的心也跟著莫名揪了一下。
溫太後則在拍手叫好:“這妖女作惡多端,天都看不下去了,終於要收伏她。”
溫婉雖然沒說話,但眼底還是在不經意間流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生死關頭,秦皎一刻也不敢鬆懈,事已至此,她讓自己先鎮定下來,迅速分析出現在的狀況。
自己身上穿著救生衣,她遊泳技能也不錯,隻是現在這裡的水流太急,會遊泳也沒用。而和他們一起隨水衝走的,還有先前小孩抱著的那根樹枝,那樹枝並不小。
秦皎正分析著,樹枝陡然動了兩下,像被什麼東西絆住了,讓他們隨水漂流的速度慢了下來。
她的腳也碰到了除水之外的東西,趁著這一瞬機會,一下抓住了旁邊的障礙物,是房頂。
秦皎用儘所有力氣抓住了天台的邊沿,那小孩也反應過來,學著她把另一手搭在台上欄杆上,兩人借著被絆住的樹枝,一起爬到了天台上。
這天台上的水到了小孩的肩膀處,但幸好頭還能在水麵上,而秦皎則上半身都在水上。
終於可以得到一絲喘息機會,剩下的問題就隻能交給救援了。
蕭澤這才發現自己拽著的拳頭捏了一手心的汗。
不自量力的女人!
為了這麼些身份卑微的平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愚不可及!
畫麵裡,旁邊的小男孩仿佛回過神,嚶嚶哭泣來。
“怎麼了?”秦皎不解,以為對方是被嚇住了,便安慰道:“沒關係,消防叔叔很快就到。”
那小男孩卻搖搖頭,哭著說:“姐姐,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秦皎聽後忍不住笑了下,她的臉色已經很蒼白了,這一笑卻如曇花夜放,有了最動人的神采。
她摸了摸小孩被水打濕的頭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救你是在為我積功德,是我該謝謝你幫我造了七級浮屠,所以彆哭喪臉了,好嗎?”
“嗯。”
她現在明明一臉狼狽,生死難說,卻還有心情去安慰彆人。
蕭澤不由得想起那一次萬歲山狩獵,這女人也是奮不顧身幫他擋了一箭,最後反而慘白著臉關心地問他痛不痛……
如今她又用同樣的溫柔、同樣奮不顧身的方式去救一個毫不相關的人,連帶著萬歲山那次救駕都顯得不那麼特殊了。
蕭澤心中莫名又開始煩躁起來,都是秦皎這個女人做的妖。
這不是真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往下看,他要看著女人什麼時候魂飛魄散。
溫太後希望落空,免不了一番陰陽怪氣:“秦氏這賤命倒是挺大的,這樣還能讓她找到一線生機。嗬,不過就算沒被衝走又如何,她早晚要死在這水澇裡。”
看得出,這水流越來越猛,過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淹沒他們。
“哈哈哈,也好也好,能看看這賤人掙紮的模樣,豈不精彩?咳咳——”溫太後太過得意忘形,引起了一陣猛咳。
溫婉一邊替溫太後順氣,一邊道:“是啊,秦姐姐這次怕是難逃這劫了。如果她再次死去,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她現在這般到處破壞皇室的名聲,若能及早消失,去尋個好人家投胎也是好事,省得天天挑撥民心,這讓皇上如何自處?”
“人在做天在看,沒準這是天在懲罰她生前做了那麼多缺德事。”
溫太後話音剛落,畫麵傳來一陣隆隆聲,把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麼聲音?”
“娘娘彆怕,沒準狐狸精渡劫,雷神來了。”旁邊的老宮女笑著說。
反正秦皎馬上就要死了,不如撿點太後喜歡聽的講。那水勢那般洶湧,洪水隨時會吞沒他們,絕無生還可能,就算天皇老子都救不了廢後。
沒想畫麵裡的秦皎絲毫沒有一絲慌亂,反而欣喜地抬起頭:“是直升機!有人來救我們了!”
於是,在大錦國的所有直播麵上,他們看見一隻會發出轟隆隆“雷聲”的“大蜻蜓”落在了他們的廢後麵前。
光風霽月矜貴清雅的男人從“大蜻蜓”上一步步走下,朝著他們的廢後走去。
秦皎怎麼也沒想到,來救他們的竟然是——裴玉疏!
四周天光暗沉,還有細雨飛灑,男人卻仿佛自帶著光,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喉嚨一緊,隔著濛濛雨簾看著男人一步步走近,眼眶不受控製地變得滾燙。
男人走到她麵前,女人已失去了宴會上的光彩照人,慘白著一張小臉,未施粉黛,像雨打的嬌花,隻有那雙水色染過的眸子依舊清澈黑亮。
裴玉疏目光幽幽,伸手幫她理了理貼在她眉眼上方的淩亂濕發,噙著絲似有若無的淡笑,柔聲問:“怎麼了?每次見著我都哭得這麼傷心。”
天子的禪房傳來杯盞儘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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