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所以,秦皎這女人其實是可以和他對話的?
蕭澤意識到這個讓他惱怒的事實,臉色頓時黑了又黑,“秦皎,你敢這樣對朕?”
然而,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倒是殿內的太監們聽到蕭澤突如其來的憤怒責問,個個都一頭霧水——他們的皇上到底這又是怎麼了?廢後好像也沒有做什麼刺激皇上的舉動啊?
蕭澤得不到回應,使出再多的氣也沒用,就跟一拳揍在了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完全不解恨。
得知秦皎明明可以和自己對話,甚至他們還可能再相見,秦皎卻完全不願意搭理他,蕭澤再也無法淡定,也靜不下心來處理奏折,隻好氣衝衝起身,大步走出了勤政殿。
太監們個個麵麵相覷,都在猜測廢後到底哪裡得罪了皇上,為什麼皇上會這般生氣。
不過他們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果然帝王心深不可測。
蕭澤漫無目的地走著,腦子裡全都是那句“宿主不想和你交流,並對你翻了個白眼”,秦皎果然對他恨到了極點。
不知不覺間,蕭澤已經走向了冷宮的地界。
跟在後麵的太監貼心提醒:“皇上,再往前走就是冷宮了,那不是您該去之地,您……”
“朕為什麼不該去?”蕭澤冷著臉問。
太監被問得一怔,而後又賠笑道:“皇上是金貴之軀,冷宮那地兒,聽說陰氣重,醃臢著呢,奴怕汙了皇上的眼……”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沒有朕不能去之地!”
如果那太監不吭聲,或許他會佇足。但現在,蕭澤反倒被激起了想一觀究竟的心。
這是秦氏死前最後生活之地,他倒是要看看秦氏死前過的是什麼悲慘日子。
也許隻有看到秦皎那女人死前的悲慘,才能撫平自己心中這份憤怒。
蕭澤冷漠地想著,對一睹冷宮凋敝之景充滿了期待。
冷宮確實凋敝,四處雜草叢生,連房舍都算不上,隻能算幾間茅草屋。想著秦皎死前住的就是這樣的破草棚,蕭澤不禁生出了一種複雜的爽快感。
秦氏那女人現在是死是活未必有定論,但死前過得淒慘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如今日日迷惑自己,也不過是在發泄情緒而已。
他,不該上秦氏的當。
正這麼想著,前方的茅草屋內傳來幾聲慘叫。
蕭澤忍不住皺眉,身後的太監想要出聲,蕭澤阻止了他們。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想看看這裡還有誰,又發生了什麼。
隻見四處漏風的茅草棚裡,兩名女子被幾名太監按在地上,“賤人!當真以為學廢後那一套,就能得到皇上寵幸?真是荒唐可笑!皇上最痛恨秦氏,你們還學那毒婦,便是大逆不道!”
“求求你饒了姐姐吧!我們知道錯了,不會再學了。”一名女子看著同伴被太監踩著臉,痛苦難當,不禁哭著告饒。
“現在才想著求饒,早些日子做什麼去了?現在宮中是溫皇後做主,你們頂撞了溫皇後,還想活著從這裡出去?”
“我們沒有頂撞溫皇後之意……”
“你們在後宮擁護廢後,還說沒有冒犯溫皇後!給我扒了這兩個小賤人的衣服,她們勾引皇上,被妖後迷惑,活該落得這下場,皇後娘娘可是為你們這種小□□備好了不少好玩意。”那為首的太監□□道。
其餘幾名太監聽了令,便開始扒拉兩女子的衣服,兩女子哭得淒慘無比。
蕭澤麵色鐵青,直接走進去,一腳踹開了那名正在拿工具的太監頭子。
這幾名太監蕭澤有印象,都是溫婉手下的。
被踹的太監正要罵,轉頭見著是蕭澤,頓時嚇傻,跪倒在地。
而蕭澤身邊的宮人則將這幾人一一控製住。
地上兩名女子衣衫襤褸,形容枯瘦,滿身傷痕,一直抽泣不停。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何許人?”蕭澤怒問道。
兩名女子自報姓名,原來這兩人正是他登基後納入後宮的秀女,前些日子跟著廢後秦氏學了些妝容打扮,便被溫婉打入這冷宮裡。
蕭澤壓抑著心中憤怒,他沒想到溫婉背著自己竟做了這等齷齪事。
看著她們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慘狀,蕭澤怒從中來,又問了她們幾句,得知今日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蕭澤更是憤怒難當。
“溫婉這賤人,竟敢背著朕……”蕭澤說不下去,這兩名女子讓他想起了秦皎。
秦皎死前是不是也過著這樣的日子?
不,溫婉和秦皎之間的矛盾更大,興許秦皎過得比這兩名女子還要慘……
這般想著,蕭澤廢後的心都有了。
看出了蕭澤的憤怒,陳公公便又勸道:“皇上息怒,沒準這隻是那幾名太監胡說的,溫皇後才立不久,又有太後和太師等人力薦,鬨開了影響皇上與太後的感情。更何況此事卻是兩名秀女有錯在先,她們不該偏信於廢後,您若以此事責問溫皇後,委實有些……不妥。”
陳公公這話勸得委婉,也點醒了蕭澤。
是啊,現在溫家的勢力已經越來越大,說是第二個秦黨也不遑多讓。
就算以今日之事問責溫婉,溫太後定然也會指責自己,更彆說廢後這等大事。
稍微冷靜下來些後,蕭澤越發不爽起來,同時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陳公公,她……們是朕的女人,你說這些賤奴……怎敢如此欺辱?”蕭澤實在不忍回想剛才之事,一想著那兩名女子的慘狀,他便要想起秦皎也曾在這裡生活過三個月。
她連死,都沒有一副完整的屍骨。
而這些,都給這位自詡“悲天憫人”的天子無數想象的空間。
陳公公也跟著歎了口氣,“皇上貴為真龍天子,不知這些暗藏著的醃臢事也實屬正常。有句話叫虎落平陽遭犬欺,這世上大抵很多事也是這個道理。她們在旁人眼裡已經沒有翻身可能,那些欺軟怕硬之輩便蜂擁而上,恨不得將她們蠶食。”
他說完,偷偷瞄了眼蕭澤的臉色,又給了自己嘴巴一巴掌,“奴這嘴巴笨,說的也不一定對。”
蕭澤卻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悵然道:“秦皎恨朕、不願再與朕說話……也是應當的,是朕對不住她,是朕害慘了她……”
陳公公還想寬慰兩句,秦皇後生性剛烈,未必有人敢這麼對她,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皇上對秦皇後與裴老師之事耿耿於懷,讓皇上有愧在心,或許也是一件好事。若萬一哪一日秦皇後和裴老師真在一起了,也許皇上也能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
更何況,秦皇後死前過得確實也不好受。
蕭澤自責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心中不泄憤不痛快,將那幾名太監就地杖責後,便又朝來儀宮走去。
他一直以為溫婉如其名,是個溫柔和善不爭不搶不會使用手段的柔弱女子,而今看來是他大錯特錯了。
蕭澤說不出的失望和憤怒,甚至開始擔憂,擔憂溫家勢力的壯大,影響到他的國君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