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於禮看著那張熟悉的小胖臉,心裡驟然一緊,又驚又喜。
可見著團子這幅明顯受了欺負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頓時五味陳雜,酸澀發疼。
他不動聲色壓下情緒,怕嚇到團子,壓低了聲音顯得有些沙啞,他道:“好。”
男人僵硬地伸手摸摸團子柔軟的小腦袋,心裡喟歎一聲,終於找到了他的寶貝,他的小閨女。
隻是……崽崽似乎不記得他了?
秦於禮將疑惑壓下,主動伸出大手讓團子牽著,將她小小的小肉手包裹在溫暖的大手裡,然後同她一起前去“複仇”。
身後,先前還同秦於禮攀談的那人幾乎傻眼了,這位主兒鬨什麼呢,正談生意呢,有工夫陪小孩子過家家?
團子拉著“爸爸”的手,神清氣爽,小腦袋高高揚起,小下巴也抬得高高的,像個正要與人戰鬥的小公雞。
她重新推開泡沫小欄杆門,站在小朋友們身前,尤其是那個黃衣服的壞小朋友,稚嫩的小奶音趾高氣昂:“你說錯了,音音有爸爸的,看,這是我爸爸!”
團子得意極了,看著她們看呆的樣子,揚了揚“爸爸”的手,補了一句:“我爸爸好看叭?全天下最好看了!”
秦於禮聽到這句熟悉的彩虹屁一直沉甸甸的心情驟然一鬆,忍不住勾唇笑了。
幾個女孩抬眼望去,英俊成熟的爸爸站在她後麵像個國王一樣可靠,還很帥,比她們的爸爸帥多了,女孩們頓時發出羨慕的呼聲。
黃衣女孩不相信,吵囔著她騙人,秦於禮冰冷的眼神看向那個女孩,“欺負比自己小的孩子,無理取鬨,囂張跋扈,半分家教都沒有,薑老爺子就是這樣教育你的?”
黃衣女孩被他冰冷的眼神震懾住,又聽到他提到那個嚴肅嚇人一點也不喜歡她的爺爺,頓時不服氣地閉上了嘴。
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冷哼聲,薑老爺子帶著孫子不知道何時過來了。
“我沒有這樣的孫女!”
“音音是我請來的客人,是咱家的救命恩人,是小貴客,你接二連三地欺負她,有把我這個爺爺放在眼裡嗎?”
薑老爺子失望地看著她,婚外私生子的身份他並不會怪到孩子頭上來,倘若她能夠有個正直的三觀和良好的品行,即便腦子不聰明不夠優秀,那也是他薑家的血脈。
可前這個孫女顯然是長歪了,小小年紀就愛鑽牛角尖,心性狹隘斤斤計較,僅僅因為他上回批評了她幾句就和一個比小自己三歲的小妹妹計較,不但動手推人還召集其他孩子嘲笑她,即便孩子還小,但這樣的行為也足夠稱得上偏激。
“你……”
薑爺爺正想好好教育下這個便宜孫女,可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男孩的就衝了上去,像一頭瘦弱的小牛犢一樣攢足了力氣一把把黃衣女孩推倒在地。
即使他年齡比她小兩歲,身高體格也不如一個六歲大的女童高,但不妨礙他給音音報仇。
所謂的同父異母的血緣在男孩眼裡並不值得一提,他仿佛天生沒有這根情感,唯一在乎的就是那天將他撿回家的好朋友。
男孩推完人,輕飄飄拍拍手,走到音音麵前,伸出手正要向往常一樣牽住她的手,被一隻大手擋住了。
秦於禮眉頭挑得高高的,盯著他那雙欲牽自己的閨女的手,沉聲問:“你是誰?”
多年的商場曆練也沒有改變這個男人骨子裡的流氓勁兒,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看著男孩,即使對方隻是個四歲的小不點兒,也沒收斂周身的氣場。
男孩看著自己被攔截落空的手,愣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收了回來,抬頭看向男人反問:“你又是誰?”
他跟在音音身邊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沒見過這個男人,很確定這個人不是音音的長輩。
但是……巧了。
男人勾唇一笑,戲謔道:“我是音音的爸爸。”
團子揪著叔叔的褲腿兒,小胖手糾結地動了動,在想要不要戳穿這個叔叔的謊言?
明明說好了隻當一會兒的爸爸,不可以再騙人了,尤其是不能騙她的小夥伴。
但秦於禮顯然沒有給團子否認地機會,他向薑老爺子微微頷首,順手抱起團子,對他說道:“令孫女的教養有待提高,音音我先帶走一會兒。”
薑老爺子:“……帶、帶去哪兒?”
回應他的是男人囂張的背影,“轉轉。”
男孩拔起小短腿正欲追過去,薑老爺子拉住了他,安撫道:“沒關係,這是在咱家音音丟不了的,你知道剛才抱走音音的人是誰不?”
“那位是南方有名的商界巨鱷,人稱北五南秦,咱們帝都五大家族同他一人其名,你該知道這人的有多厲害了。”
薑老爺子感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誰能想到當初一個窮小子白手起家能做到這個程度呢?
他一人就頂起了南方大半邊天,仰慕者無數,手腕通天,這樣的人物隻能交好不可為敵。
“不過小鑾你想想看,這樣的人會無緣無故拐孩子嗎?等他抱夠了就會還回來,誰叫音音這麼可愛,對不對?”
事實上老爺子也搞不明白秦於禮為什麼突然抱了音音走,沒聽過這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啊?
他低頭看向自家被落在原地的孫子,見他繃著一張小臉跟小望妻石似的,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厚道,但他還是覺得好笑和莫可奈何。
摸了摸孫子的小腦袋打趣道:“沒關係,等你以後長到這麼高的時候,就不怕小媳婦被人搶走了。”
男孩方才緊握著拳頭一臉緊繃,望著團子被抱走的方向發呆,正要拔腿追,這會兒被這爺爺這麼一說,耳尖漫上紅暈。
他難得有些小孩子氣性將小腦袋轉向一旁,不看他爺爺。
宴會二樓休息室。
團子被叔叔抱太久,有些不好意思,掙紮著想下來,秦於禮如何肯?
他找了閨女這麼久,好不容易找到了,恨不得將閨女揣在褲袋上,走到哪裡帶到哪裡,怎麼肯放人?
團子垂著小腦袋道謝:“謝、謝謝叔叔剛才幫音音。”
秦於禮將團子抱在結實有力的臂彎中,點了點她小鼻頭笑道:“叔叔?音音不認識爸爸了嗎?”
團子驚訝抬頭,疑惑看了眼叔叔,搖了搖小腦袋,“音音沒有爸爸……”
“就音音一個人。”她低著小腦袋戳了戳小指頭,有些小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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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她仰起小肥臉笑得燦爛:“但是沒關係,音音有大王,還有小黑,他們會陪著音音。”
“不過小黑最近不知道去了哪裡……”說到小黑,團子兀自嘟噥說想小黑了,還說了一堆關於小黑的事,說小黑撿瓶子可厲害了,能撿很多,還能嚇退壞人。
秦於禮並不知道團子口中的大王小黑指的是誰,但他仍舊耐心地聽著,迫切想知道他不在的時候,閨女是怎麼生活的。
隻是越聽心裡越沉,一顆老父親心像是被扔進油鍋裡煎來炸去一般,又疼又酸。
哪怕團子沒有抱怨過半句,事情從她口中說出來都帶著一股令人啼笑皆非的美好,但秦於禮聽得出來,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在這裡過得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
剛才那個薑老爺子的孫女肆無忌憚地嘲笑她是窮鬼,同樣佐證了團子的生活現狀不太樂觀。
那些在團子眼中很好的生活,在大人看來簡直是個小難民一樣的悲慘,秦於禮抱緊了懷中軟乎乎的團子,他聲音柔和輕緩:“你不是要借爸爸嗎?叔叔可以當你的爸爸。”
他無暇去探究女兒失憶的原因,隻想以父親的名義站在她身後為她遮風擋雨,想聽團子像以往一樣奶聲奶氣地喊爸爸。
團子愣愣地看著這個臨時被她拉來當她爸爸用來唬人的叔叔,叔叔想當她爸爸?
團子抿抿嘴,想起夢裡的爸爸,覺得如果認了彆人做爸爸,那夢裡的爸爸怎麼辦?
儘管團子已經不記得夢裡爸爸的樣子,但她知道爸爸對她很好,全世界最好。
團子遲疑著,在秦於禮的目光下,仍舊堅定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