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西並沒有想太多, 上級機關例行檢查而已, 又不是隻檢查自己家飯店,其他家的也都查著,人家不可能針對你一個人,她安慰林巧珍和梁素雲,趁這兩天歇一下。
梁素雲卻略顯憂心,要說衛生,哪家後廚也不如她的後廚乾淨, 當初裝修的時候為了讓大家對衛生放心, 她按照錦西所說,在牆上開了一道玻璃門,從外麵直接看清內廚操作, 加上她這個人本就愛乾淨, 後廚一直收拾得乾淨衛生, 桌板擦得雪亮,從不積一點灰塵, 鍋碗瓢盆之類的都會洗好幾次,從不像人家一樣,糊弄過去,她想做老顧客生意,想認真守著這家店, 指望這家店給她買房供養孩子上學, 一直認真對待, 可最近不僅是相關部門來查驗, 更有顧客指出他們衛生不過關,這讓梁思雲難以理解,明明按照錦西所說,戴著廚師帽,頭發都攏起來卡住,怎麼還時不時有頭發掉進去呢?而且以前沒發現,就這幾天特彆多。
次日,林巧珍和梁素雲開門,剛過不久,一個年輕男人忽然拍著桌子嚷嚷起來:
“這家飯店怎麼回事!這是要吃死人啊?”
正值飯點,他一嚷嚷,不少顧客看向這邊,林巧珍和梁素雲有些急,忙賠不是:
“您是不是對我們的菜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滿意?當然不滿意!你看你們的菜裡吃出了什麼!”
林巧珍定睛一看,頓時不好了,卻見這男顧客的菜品裡竟然有一隻死蟑螂,林巧珍自己看著都惡心,當下慌道:“客人,咱們的衛生一直很好,您透過玻璃窗都可以看到,怎麼會有蟑螂呢?”
“我不管!我在你家菜裡吃出蟑螂,你必須帶我去醫院檢查,誰知道這蟑螂會不會吃死人啊!”
“就是啊!你家這衛生越來越不行了,不是吃出頭發就是吃出蟑螂的,我看你這店就是黑店啊!”
“這次吃出蟑螂,下次指不定就吃出死老鼠了!”
“還有蒼蠅什麼的,你當我們顧客是什麼?好糊弄是吧?必須帶客人去醫院檢查!”
不知為何,所有人顧客都出來打抱不平,嚷嚷著要林巧珍賠償,林巧珍一個普通農村婦女,從未遇到這種情況,當下慌了神,一直賠不是說自己餐廳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錦西就是在這時進門的,她今天一想,林巧珍說的情況不太尋常,怕有人故意找麻煩就提早來看看,誰知真的被她遇到了,這幫顧客乍看是因為利益受到損害找林巧珍評理,細觀看卻發現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不夠氣憤,也就是說很多人故作氣憤,目的不過是為了鬨一場。
錦西環視四周,眾人見了她,莫名降低了聲音,卻還都是在嚷嚷著。
原本一些老顧客是不太相信的,畢竟他們吃了這麼久都沒吃出過蟑螂,再來,飯店的人流量大,要真有根頭發掉進鍋裡,隻要不是故意的,隻要商家的處理態度好,他們也能理解,畢竟這自己家裡做飯還能吃出頭發來呢,但是被眾人一起哄,他們的態度立刻受到了影響,隱約開始覺得,這飯店的衛生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錦西沉默片刻,她已經讓人把廚房的牆砸成玻璃窗,這在現下簡直是一項創舉,如今的商家還不如後世那般注重客人的體驗,廚房的一舉一動外麵都能看見,客人對餐廳的操作也放心,是以來顧客才會越發多了,可誰曾想,竟然遇到上門鬨事的。
鬨事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年代沒有攝像頭,就是知道人家在鬨事,知道人家扔頭發扔蟑螂又如何?找不出證據一切都是白搭,錦西忽而懷疑後世的攝像頭年代,任何地方都有攝像頭,人們的言行受到牽製,絕不敢像現在一樣為所欲為。
錦西轉頭對單渝薇吩咐兩句,單渝薇立刻拿出照相機對所有人哢嚓哢嚓拍起來。
她拍了很多張,一卷膠卷很快就拍完了,那個鬨事的年輕人見狀,急道:
“你拍什麼拍!我告訴你,這事你必須給個說法。”
錦西笑笑:“放心吧!說法我肯定會給的,我今天留個照片就是為了防止有人來鬨事,我們家餐廳如果真的出現相關問題絕對不會逃避,可如果沒出現,也決不允許有人在我頭發撒野,你們的照片我拍下了,如果讓我找到相關證據,我勢必要登報討說法。”
這年頭登報是很有權威的事,幾個鬨事的一聽,頓時慫了,那個聲稱自己吃出蟑螂的青年見狀,冷笑道:
“怎麼?威脅我?我告訴你我不把你這餐廳搞垮了我誓不罷休!哪有這種黑心商家,菜裡吃出蟑螂還這麼蠻橫!”
“就是!去告他們!”
“我要去上麵投訴,一定找人來查一下他們的衛生情況!”
錦西沒做聲,任憑他們嚷嚷了許久,也沒有回應,這時,鬨事的人見錦西不回應,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互相對視幾眼,聲音漸漸停下來,錦西這才環視他們,唇角微揚:
“想來鬨事拿好處不是不可以,但既然做了這事情就要承受得起相關的後果。”
“你威脅我?”
“就是!以為我們是被威脅大的?老子可不管這些,老子就要個說法,你家店裡吃出蟑螂,你有什麼賠償?”
“賠償當然會有!”錦西依舊是笑。
“哦?什麼賠償?”
“你們的菜品免單,除此外每個人都有賠償。”
一聽這話,這幾個男人頓時眼睛一亮,隨即爭先恐後問:“什麼賠償?”
“具體賠償金額要根據你們受影響的情況來判斷,不如你們跟這位小姐去下麵聊聊,錢我會照常賠給你。”
“好好好!”
錦西處理好這些事,又讓林巧珍送老顧客一盤水果算是安撫,大家對此還算滿意,直說林巧珍這人太客氣,餐廳好不容易恢複了安靜,錦西看向那幾人的背影,和遠去的單渝薇對視一眼,很快掏出電話。
掛了電話,錦西大概猜出這事是何人所為,怕是杭子琪沒差了,隻是這杭子琪到底哪根筋搭錯,所有行為都搞得莫名其妙,先是找她麻煩,隨即又找人找店裡的麻煩,是想把她逼走,離秦宴遠遠的?
真是自找麻煩。
另一邊,幾個挑事的人都得到安撫,各個喜滋滋的拿著錢往回走,尤其是那個吃到蟑螂的年輕人,拿了二百塊錢,心裡彆提多高興,原以為這事不容易成功,誰家商家是個軟柿子,想怎麼捏怎麼捏,竟然被他唬幾句就拿了兩百塊錢賠給他,真是傻子!那蟑螂是他從家裡抓來的,死了多少天了,趁人沒注意偷偷塞進湯裡的,誰知這店家就信了,早知道這手法這麼賺錢,那他還用得著窮這麼久?早該帶著家裡蟑螂的屍體四處吃飯了,這樣一來,不僅不用給飯錢,還能得到賠償,一舉兩得。
他喜滋滋地往回走,剛走到家門口的巷子裡,就遇到來接頭的人,他笑著說:
“事情很成功!你都沒看到那女人被嚇得,立刻就要掏錢賠給我了,等過幾天我再去鬨一次,他們保證不敢說彆的!”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女人!”
“哦,她啊?飯店要是倒閉了,她還能好過?你放心吧!到時候我投訴到上麵,他們家彆想開張了。”
對方似乎很滿意,立刻就把這消息傳給上麵的金主,這邊杭子琪接到電話,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不僅冷笑,眼眸裡閃過一絲快意,誰叫那個女人不識抬舉,竟然敢勾引她看上的男人,秦宴這樣的男人是那賤人可以肖想的?她遲早要逼得那飯店關門,讓那賤人丟了工作,以後賤人不管去什麼地方找工作,她都會把事情攪黃了,直到那賤人再也找不到工作為止,聽聞那賤人還是個有孩子的二手貨,隻要這賤人沒錢養孩子,在申城待不下去,遲早離開這。
想到這,杭子琪忍不住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秦宴,跟秦宴一個公司她才發現秦宴的工作能力不是一般強,認真工作的男人彆有魅力,雖然不常發火,可是公司的人都懼他,今年喜宴地產就要上市,杭子琪怎麼都覺得他是自己的白馬王子。
這樣的男人怎麼能坑在那個賤人手裡,杭子琪想到剛才收到的消息才咽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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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人剛走到巷子口,便發現路邊躺著一隻死老鼠,他盯著那死老鼠笑得意味深長,今天丟了個蟑螂進去,那家飯店就要鬨翻天了,要是明天丟個老鼠今天,那飯店豈不是得拿更多錢出來安撫他,想到這,他趕緊用紙把這老鼠給老起來,準備明天還去那家飯店,要是對方不招待自己,那正好趁此機會再鬨一次。
想到這,年輕男人把老鼠放好,在小商店買了瓶白酒回去準備犒勞一下自己。
次日,他果然又去了林巧珍的參觀,近日錦西特地守在這等他,原以為他不會這麼明目張膽,誰知他倒是真不怕死。
她笑笑放下手裡的計算機,那男人對上她的視線,有片刻的心虛,雖然嚷嚷道:
“給我一份雞!”
錦西麵色不改:“幾隻?”
“兩隻!”反正不要他付錢,最後吃多少錢錦西都會一分錢不收。
“好,兩隻雞,彆的還要嗎?”
“不要了!”
雞很快上來了,年輕男人一聞到雞的香味,便克製不住吸了口氣,坦白講這家餐廳的東西是蠻好吃的,他長這麼大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不同於其他餐廳的雞,這家的雞把所有湯汁都收了進去,鮮美非常,讓人吃了還想吃,怎麼都吃不夠,昨晚回去他就想這味道,今天總算吃到了。
“給我整瓶酒!”
錦西麵無表情把酒放在桌子上,他打開給自己倒了一盅,一小時後他吃飽喝足,覺得差不多時候該辦正事了,年輕男人滴溜溜瞥了錦西一眼,卻見錦西正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他嚇得一個哆嗦趕緊低下頭,這就錯過了扔老鼠的最佳時間。
就在這當下,一個戴墨鏡的男人牽了條狗過來,那狗不知聞到什麼味道,陡然撲進店裡,衝著那男人汪汪直叫,店裡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站起來,誰知那狗也不衝彆人,就是對著那年輕男人咬個不停,年輕男人最怕狗的,當場嚇得站起來要跑,可那狗仿佛明白他的意思,見他要跑,撲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褲子,還衝他褲兜的方向汪汪直叫,年輕人嚇得腿發軟,差點尿失禁,那狗就這樣死死咬著他,一人一狗正對峙著,忽而一包東西從那男人的嘴裡掉了出來,狗又衝著那包東西咬起來,並把東西抖了出來,眾人一瞅,嚇了一條,卻見一隻不算肥碩的老鼠從包裹裡掉出來,原來這狗自始至終都是衝著這老鼠來的。
但奇怪了,這男人吃飯吃得好好的,身上帶了隻老鼠乾什麼?
男人一見老鼠掉下來,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錦西。
錦西冷笑,拉高音調:
“我說怎麼今天又來了呢,怎麼?訛我訛上癮了?昨天帶了隻蟑螂扔在我家雞裡,今天又帶了隻老鼠來敲詐我,怎麼著?這是見我們家是外地人,故意欺負我們?”
男人一聽這話,趕緊否認:“不是!沒有這回事!昨天那蟑螂是真的鍋裡的,我今天就是在家裡捉了隻老鼠想帶出來給丟掉,結果忘記了。”
眾人盯著他的視線都顯得微妙了,騙傻子呢這是?誰撿到老鼠不怕還把老鼠像祖宗一樣,包得好好的放在自己褲兜裡?生怕老鼠不夠臭,生怕老鼠身上沒有傳染病?再說了,這麼一路沒想起來把老鼠給扔掉,還恰好就帶來餐廳吃飯?
有幾個老客人昨天就在這吃,見新客人不明白,趕緊把昨天的事講出來,大家一聽,這也太缺德了,昨天拿了蟑螂挑事,人家店家都賠錢了,今天又帶了隻死老鼠來。
“沒良心!”
“為了點錢,臉都不要了。”
“這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了,我看,不如就叫他把這死老鼠給吃下去!省得他來做壞事!”
“把他送去警察局!”
年輕男人見事情敗露,低著頭不敢說話,錦西冷笑一聲:“說吧!誰叫你來的?”
男人不吭聲。
“不說我也知道,既然你不想說,那你就走吧!”
男人眼睛一亮,沒料到還有這麼好的事,就這樣放他走了,他不敢遲疑趕緊要跑。
“等等!把菜錢給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