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陰司報應(1 / 1)

“放印子錢?” “誰說放印子錢了?” 賈蓉還未回應,便聽到賈敬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急忙和賈璉起身迎接。 再說賈敬,他方才在外隱隱約約聽到“放印子錢”,來到書房之內,眼見隻有賈蓉和賈璉二人,便知提起此事的必是賈璉,眉頭一皺,訓斥道: “這等損陰德的事情,以後不要在我府上提到。” “否則,我這就趕你出去,免得汙了耳朵!” 一番聲色俱厲的斥責,讓賈璉臉色發白的同時,忙不迭跪在地上,向賈敬連連告罪。 見賈璉被嚇得狠了,賈蓉急忙勸解道:“爺爺,璉叔他確實不知其中利害,這次就饒了他吧!” “可巧您今日要講律法,不如跟璉叔說說,免得做了錯事!” 說著,他將律法中有關重利盤剝的部分找了出來,攤開放在眼前,等待賈敬講解。 見賈璉在地上連連磕頭,像是確實不知的模樣,賈敬怒火稍退,眉頭卻皺得更緊,道: “真不知府上是怎麼教你的,竟然連這等罪過都不知道。” “今日就罰你把這些條文抄寫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了,什麼時候再來上我的課。” 說著,他讓賈璉起身,又將賈蓉攤開的內容仔細講解一遍,道: “重利盤剝這等事情,說大算不上大,說小也絕不算小。對於我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平時隻要不鬨出事來,算不上什麼大罪過。” “隻是,凡事最怕追究。這個罪名平時雖不顯眼,但到應景之時,卻是足以判罰個抄家奪爵的。” “現在知道了這些,你說放印子錢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做?” “抄家奪爵!”聽到賈敬這麼說,賈璉頓時就牙齒緊咬,把這事兒當成二房王夫人的陰謀了。 在他想來,王夫人想必是心中憤恨於被迫搬出榮禧堂,故意通過陪房周瑞,向王熙鳳提出了這點子。 若非王熙鳳那日得到賈敬告誡,又因把二房趕出榮禧堂後與王夫人生了嫌隙,心有疑慮之下拿這事兒與賈璉商討。隻怕兩人在不知不覺之間,真有可能犯下這足以抄家奪爵的大罪。 到了那時,賈璉和王熙鳳兩人,才真是百口莫辯,不得不承擔這罪過。 不過,這還沒完,賈敬繼續說道: “還有,放印子錢這種事關乎小民生計,最易惹人咒怨,損傷自身陰德。” “但凡有根底的人家,少有做這等事情的。即使有那麼一兩家不太講究,也從沒見過他們親自沾手——” “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他們害怕損傷陰德,得了陰司報應,落到自個兒或者子女身上。” “給你提出這主意的人,當真其心可誅!” “的確可誅!”賈璉恨恨說道。他雖不知道什麼陰司報應,卻在知道這種事有可能導致奪爵後,心中就恨上了周瑞家的。若有機會,他定當給這老虔婆好看,斷去王夫人的臂膀。 “明白這些就好!”見賈璉還算聽話,賈敬心中總算滿意了幾分。想著他如今已是榮禧堂賈氏的宗子,已經有資格知道些族中機密,賈敬考慮了一下,說道: “年祭的時候,你和你媳婦都來一下。” “有些事情,總要交待給你們。” “免得不知天高地厚,遭了陰司報應!” 說罷,賈敬又從重利盤剝延伸,向賈璉、賈蓉二人講解了一些有損陰德、容易導致奪爵的罪名,讓兩人小心記著,免得無意間觸犯。 這之後,他才又考校下賈蓉功課,給賈蓉布置課業,留待下次查看。 “蓉哥兒,你的課業這麼重啊!” “若你早些知道向學,現在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眼見賈敬走了,賈璉翻看著賈蓉得到的課業,不由驚歎道。在他看來,賈敬罰自己將有關重利盤剝的條文抄寫百遍已是很重的處罰,沒想到和賈蓉日常的課業比起來,已是有所不如。 這時,他才總算明白賈蓉這些日子傳出向學的名聲,背後有多少付出了。 這話賈蓉聽得多了,自然也不在意。隻見他看著賈璉,道:“璉叔,你如今已經成家了,而且作為宗子主持府中、族中事務。” “不知以後有何打算,可曾想過入仕?” “入仕?”聽到這個,賈璉頓時就眉飛色舞道:“大老爺說了,讓我讀書、習武是不成的,因此他打算為我捐個官,能夠撐起架子!” 榮國府監生名額已經由賈政做主給了賈珠,賈璉想從國子監入仕是不可能的。因此,賈赦便打算直接為賈璉花錢捐官,儘早積攢資曆。 隻是,捐官的名聲不大好聽不說,前程也很有限。賈蓉聽到之後,當即皺了皺眉,道: “捐官?” “就我們兩府這情況,你即使捐官後得了實缺,隻怕也不屑去上任的。” “而且,不從科舉入仕,在文官中終為異類。不但終身不能進入內閣,沒有上官賞識的話,隻怕難登高位。” 說著,他以賈政為例,又向賈璉說道: “像是你們府上的政老爺,因為並非從科甲出身,而是因老公爺臨終遺本上書,被聖上賞了個額外主事職銜。” “如今十幾年下來,除了有一次聖上偶然問起老公爺的子嗣,把他從主事擢升成了員外郎。其它時候,那是沒有人舉薦政老爺的。” “甚至以我看來,隻要聖上不再次提起,他是不可能再升遷的。” 賈政最初被授予的額外主事,原本就是在固定員額之外的,沒有慣常的升遷路子可走。 再加上他一入仕就是正六品主事,比之科甲出身的狀元被授予的從六品修撰還要高上半級。那些科甲出身的人,自然看他不會怎麼順眼。 也因為此,賈政雖然在工部為官十幾年,和同僚的關係卻一直無法處好。尤其是後來因為聖上提起,把他從主事升為員外郎、占了他人預定的缺額後,賈政就更加惹人嫉恨了。 以至於,如今賈政在工部不但備受排擠,還經常被安排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至今仍舊是可有可無之人。 若非如此,他也沒閒心養著一乾清客,平日裡有了空閒之後,就和這些人說閒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