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上,就好像他的未來在這群總們眼中會多光明無量一樣。
結果大小總們還真特意為這番話舉起了杯,就跟專門敬賀曉遠一樣,弄得賀曉遠有點受寵若驚。
身邊的常北也揶揄:“賀總啊,苟富貴、勿相忘啊。”
說著把盛椰汁的杯子湊過來。
賀曉遠跟他碰杯,默默哭笑不得,嘴裡說的話滴水不漏、能上台麵:“常總,我這不是還在跟著您吃飯嗎。吃飯這種大事這輩子都忘不了。”把眾人都給聽笑了,這話說得太漂亮。
有人道:“有點
老喬的意思啊。”
也有人捧道:“老喬又不可能永遠在總裁辦,早晚得升到彆的地方,到時候他特助的位子空下來,還真難說會是誰升上去填位子。”
言下之意,就是在說賀曉遠了。
聽得賀曉遠又有點心驚,不解這番話到底是隨便說說捧捧他給他點麵子,還是真的會有這樣的可能。
但有一點賀曉遠很明確:他現在工作上在接觸,此時此刻一起吃飯的,全部都是思普的中高層以上。
賀曉遠陡然意識到這點,回想他麵試入公司、管培分派、調去項目組、跟項目推進度這短短幾個月,心驚自己竟然已經走了這麼的……高。
是的,高。
他如今是站在與呂詩詩、屈文寧、常北、楊贇他們一般的高度的位置的。
他之前沒有想到也沒有想過,如今察覺,細細品味,心中不免驚愕,想他到底是一不留神走了條捷徑,還是一步便跨越了彆人多年才能企及的天塹?
又或者,他就是純粹的運氣好?
這日,11樓露台,窗外小雨瀝瀝,剔透的雨水灑落在窗戶玻璃上,窗戶開了半扇,清風送進,不再有夏日的暑氣,而是九月隨雨水降臨的涼意。
大露台上綠植盎然,水缸裡的小紅鯉們擺著尾巴,烏龜在缸裡爬來爬去,花瓶裡那束之前陸琛送的花早已換成了向日葵、香檳與橙色玫瑰的混搭。
賀曉遠來了有一會兒了,一個人閒散的躺靠著躺椅,默默發呆。
距離那日與常北、呂詩詩他們的飯局過去已經有幾天了。
這幾天,賀曉遠偶爾有空便想,人生一步選擇步步偏差,如果當初沒有陸琛,沒有陸琛給他看那麼多項目資料,他是不是會堅持去金服這個選擇,最終去了金服?
去了金服,他會站在現在這樣的高度嗎?
還是像鄒帆平袁淼他們那樣,浸沒在瑣碎又高密度的KPI裡?
如果是那樣,他還能站到現在的位置和高度嗎?
如果能,需要多久,幾年?或者更久?
賀曉遠想象不出來,卻還是在想。
他真的覺得奇妙又好奇,他能走到今天,是他實力和努力的結果嗎?
不是因為陸琛?
又或者,就是因為陸琛?
那如果他當初沒有遇到陸琛……
推門與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賀曉遠從自己的沉思裡回過神,扭頭看向身旁。
陸琛走到躺椅旁,被西褲包裹的長腿筆直,聲音在賀曉遠頭頂:“累了?在這兒偷懶。”賀曉遠的目光隨陸琛的到來抬起,眨眨眼。
陸琛兩手插兜,抵頭看他,聲音溫和:“在想事情?”
賀曉遠:“嗯。”
見男生沒什麼神情,陸琛問:“工作?還是彆的?”
賀曉遠沒起來,繼續躺在躺椅裡,錯開眸光想了想,好像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陸琛:“看來不是工作。”
賀曉遠重新聚焦視線,回視陸琛:“嗯,不是。”
陸琛又耐心的問了遍:“在想什麼?”
在想……
賀曉遠閒聊的語氣:“在想,如果沒有遇見你,我現在會在哪兒。”
陸琛:嗯?
賀曉遠和陸琛聊起那日跟常北、呂詩詩他們的飯局,跟著聊起自己近來的所思所想。
說完道:“就是覺得……”嗯,“挺神奇的。”
賀曉遠:“我那時候那麼向往金服,覺得自己努力拿第一,就一定要去我想去的地方。後來你給我看案例資料,我埋頭看了幾天,就開始特彆想去項目組。”
陸琛引導著問:“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
因為什麼,一看資料就改變主意了,顯得當初去金服的堅持那麼不值得推敲。
賀曉遠想了想:“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金服是做什麼,我對金服沒概念,對金融更沒概念。”
“但是你給我看的資料都很詳細,我看的時候腦子裡就會過一遍項目被推進的過程,我覺得這種過程是我想要工作的方向,契合我對工作的想法。”
賀曉遠說著抬起目光,去看身邊的陸琛:“你看,沒有你,我根本不會知道這些,也不會做出當初的選擇和改變。”
又說:“而且我現在的工作,特彆的……”頓住。
陸琛低著頭看賀曉遠,耐心的等著,一點兒不催。
賀曉遠想了好幾秒,用了一個詞:“高大上。”
特彆的高大上。
項目涉及的資金動輒就是八位數上億,合作往來都是經理以上。
而賀曉遠自己呢。
賀曉遠形容自己:“剛畢業,沒經驗,什麼都沒有。”
就是這樣的自己,因為進了項目組,參與進了常北的項目,才最終有了跟進一個項目的機會。
言下之意:這算什麼呢?算他運氣好?
往前推,他會進項目組,是因為陸琛;他會改變去金服的想法,是因為陸琛給他看了項目資料;哪怕他管培輪崗的第一,都是因為他遇到了陸琛,有了這樣一位願意教他的好前輩。
賀曉遠反思自他進公司以來這不短不長的一路,“不配感”油然而生。
他想全是因為運氣太好,本身的自己何德何能……
陸琛在這段閒談中看出賀曉遠心中所惑,沒說彆的什麼,沉穩開口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可以爬藤上藤校嗎?”
賀曉遠:嗯?
陸琛站在躺椅旁,兩手插兜,目光平視向窗外,神色格外的平靜,說:“不是因為我智商高、才情多、天生比彆人會學習,是因為我出生在了條件相當優渥的家庭。”
賀曉遠一頓,一時不明白陸琛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陸琛繼續道:“我的家庭給了我普通人沒有的優越條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送我學習各種科目,找最好的資源、請最好的老師。”
陸琛轉頭低垂目光,看向躺椅上的賀曉遠:“我憑什麼可以上藤校?因為我一開始就站在了比彆人高的位置。”
陸琛聲音溫和,引導著賀曉遠的思考:“我需要為我一開始就站在更高的起點,而覺得我原本不配嗎?”
賀曉遠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想說這不一樣,可反駁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自己也知道陸琛的類比其實是恰當的。
是他自己在鑽牛角尖,在思考一個並不需要去深挖探究的問題。
陸琛這時又道:“人有時候不需要去思考自己為什麼到這個位置,這個位置需要人,總會有人上來,不是他就是你,不是你就是我,不是我就是彆人。”
“上來的人可能是因為剛剛好有這樣的機會抓住了,也可能是實力使然,或者就像你以為的,純粹是因為運氣好。”
“不管是因為什麼,這些人都已經上來了,站在了這樣的位置和高度。”
“既然在這裡了,想太多是沒有用也不必要的,隻要做好這個高度該做的事就行了。”
賀曉遠:隻要做好這個高度該做的事就行了……
陸琛:“你說呢?”
他說?
賀曉遠自嘲的笑了下,為自己莫名鑽的牛角尖:“我覺得你說的對。”
“何況……”
陸琛話還沒完,漆黑的瞳仁靜靜回視:“何況我覺得,你是憑實力走到了今天。”
“不是因為我,
也不是因為運氣。”
陸琛看著賀曉遠:“你很聰明,一點就通,也很努力,比普通人都要拚,韌性也足,行動力很強。”
賀曉遠突然聽到這些,微仰的眼中盛滿驚訝,目光微微放大。
陸琛迎著這樣的神情,肯定道:“在我看來,當初就算你不選商服,堅持選了金服,不用多久,你也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賀曉遠萬萬沒想到陸琛在這個時候都能肯定他,非常一定確定的百分百的肯定他。
而他在陸琛這裡得到的肯定和支持真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他都要數不過來了。
賀曉遠再次被觸動,表情沒繃住,又感動又想笑,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顯得肉麻,便抬著目光皮了句:“陸總,大boss,我在你眼裡是金子嗎,無時無刻都在發光?”
陸琛莞爾,說得特彆好聽:“是無價之寶。”
賀曉遠更繃不住了。
他想他躺這兒一聲不吭鑽牛角尖,陸琛一來就“甜言蜜語”。
他還想什麼?彆想了,有空不如去給項目推進度。
賀曉遠對自己能一下到今天這個位置,一下便釋懷了。
他從躺椅上坐起來就要起身,陸琛的手從褲兜裡出來、衝他伸出手,賀曉遠看到,手伸過去搭了一把,站了起來,借力的手卻被陸琛忽然握住了。
?
賀曉遠疑惑的看向陸琛。
陸琛握住他的手,與他麵對麵,認真而正色,眸光幽深,道:“不要去想為什麼,不要回頭去看走過的那條路,凡事往前看。”
明明是勸解引導的話,賀曉遠聽得懂的,可不知為什麼,當他聽到陸琛那句“向我看”的時候,他的心口無端的輕輕一跳,像漏掉了一拍。
與此同時,他清晰的感受到兩人相握的手上,從陸琛掌心源源不斷往他手上傳送的體溫。
他一下覺得陸琛的手好大好暖和,握著的感覺很暖很舒服。
也不知是溫度傳送的關係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在對視中聽完陸琛的“向我看”的這番勸導後,賀曉遠的耳朵突然莫名的紅了,眼神也跟小鹿似的微微閃爍著。
陸琛還麵對麵的正色如常的牽著麵前男生的手,輕笑,笑得穩重又不急不緩,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道:“我說什麼了?沒說什麼吧?怎麼還把你臉說紅了?”
嗔怪就嗔怪,揶揄就揶揄,牽手就牽手,有些男人說完這番大尾巴狼才說得出來的話,竟然還把空著的另一隻手抬起伸向麵前,在年輕男生那漸漸通紅的臉頰上輕輕捏了捏,語調微揚:“嗯?”
不久後,賀曉遠紅著麵色、邊拿手背搓著臉頰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他邊走邊在心裡問自己:陸哥說什麼了?沒說什麼吧?臉紅什麼?
臉紅個貓貓頭哦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