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代價(2 / 2)

鳳靈 touchinghk 6200 字 4個月前

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大司馬高舉的右手猛然落下,武衛手中的砍刀應聲而下,砰地一聲砍在了那胡姬的脖頸上,發出一聲悶響。

熾熱的鮮血仿佛離弦箭,唰地一下濺在了陳繼堯冰冷的臉上。胡姬羊脂玉一樣白皙纖弱的天鵝頸斷裂成乾脆的兩截,而她的頭顱咕嚕嚕地滾到了他的麵前,露出兩隻圓圓睜著的、小鹿一樣濕漉漉的雙眼。

對於大司馬來說,這是懲罰,也是立威。

可是對於陳繼堯來說,這卻是無邊無際的羞辱。

堂堂驍衛將軍,三十餘歲的陳繼堯,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像拎一隻小雞仔一樣從床上拎下,赤/裸/裸地跪在數十名低等武衛麵前,眼睜睜看著愛妾被斬殺在自己的麵前。

陳繼堯隻覺得口中猩甜,喉頭乾澀,隻能生生將指甲掐入掌心,老老實實地俯身下去。

“父親,兒子知錯了。”

------

東宮中,泰安正在嘗試著拿起一支筆。

“就是這樣,再試試,稍稍用點力氣…左邊一點!”小太子站在她身邊,輕言細語地指揮著。

泰安的指尖已經逐漸由虛空變成了實體,隻是她凝神努力了數次,卻始終不得章法。圓溜溜的筆杆子吧嗒一下跌在書案上,已有好幾次。

“不試了!”她略煩躁地甩開手,“這筆杆子太沉了…我怎樣用力,都拿不動。”

小太子安慰她:“鬆木已是最輕的木材了,何況我削了許久,再削下去就稱不得筆,隻能叫做木簽子了。你今日已比昨日進步多了,隻差一點點就能拿起來了。”

泰安扭了身子走開,又去窗邊逗那盆錦鯉,眉目中很有幾分惆悵:“…一想到那胡姬死得這般慘,就怎樣也靜不下心來。也不知她有沒有魂魄,能不能投個好胎。”

“哎,你說,”她皺了眉頭,“胡姬不懂漢話,又聽不聽得懂我們牛頭馬麵的差遣?若是她誤了事,一直找不到歸鄉的路,怎麼辦呢?”

太子啞然失笑,又隱隱有些心疼。

高坐廟堂的男人們不見血的廝殺,卻總讓嬌滴滴的女子付出血淋漓的代價。

他沉默片刻,又對泰安柔聲道:“要麼我遞話給秦家,請他們將胡姬的屍首好生收斂了,行嗎?”

胡姬頭顱被斬之後,果然如大司馬吩咐那樣,被掛在了陳府那座烏金的牌坊之下。

皇帝知道了消息,驚得連發了數日的噩夢,連帶著對烏孫進貢來的胡姬也有些不喜,覺得她們妖豔太過,紅顏薄命,不是當得起君恩的有福之人。

而被冷落多日的沈婕妤吳美人,終於再一次複承了恩寵。

經曆過大起大落的沈婕妤,再不似以往那般招搖驕縱,貴妃之事,非但絕口不提,還在含章殿向皇後請安的時候,奉上了一隻金鑲玉的玉如意。

“七尾鸞鳳,依製當由貴妃使用。妾位低福薄,隻願獻上此柄如意,謹祝皇後娘娘安康。”

皇後尊崇,嬪妃乖順,一切都是那般的風平浪靜和諧美好,仿佛從來不曾發生過那一場貴妃之爭,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十位烏孫進貢來的胡姬。

泰安想了想,輕輕搖了頭:“如今時局不穩,你還是和秦家保持些距離,免得惹了沈知雲的疑心。”

胡姬一事後,為沈婕妤解了燃眉之急,又送上“胡姬”這麼一項大禮的秦繆,已經被光祿大夫沈知雲當成了至交好友。兩人數次在麗水台中見麵,秦繆話雖不多卻字字熨帖,言談之間已將陳繼堯的動向掌握了遍。

“說是痛定思痛,改邪歸正了。”太子微笑著說,“娼寮賭場再也不去,說是在家中閉門苦讀兵書,要替大司馬分憂呢。”

泰安哼了一聲:“真要是讀書的材料,也不至於三十多歲再開始裝相啊!我琢磨著,他是真打算對他爹下手了,才裝成這樣乖巧的兒子,降低他爹的警惕心。”

她想了想,又伸出指尖戳了下小太子的手臂:“哎,你說,他是不是打算落毒?”

落毒當然是上好的主意!陳繼堯於軍中十分無能,卻因常年混跡在陳府中,於仆婦家丁中很有威望。

若是陳繼堯設法落毒,再加上素日來府中經營下來的人脈,未必不能真的成事。

可小太子卻隱隱覺得心中難安,隻覺得自己算錯漏了哪處。

“陳家子女共有十人,除了早逝的嫡長子陳繼業,出嫁的六位女兒之外,尚且有三位兒子。”

陳繼堯、陳繼良,和今年剛滿三歲的陳繼允。

“陳繼良雖是庶子,所受教養卻和嫡子一般無二。弱冠那年也被大司馬安排至軍中,如今在禦林軍中做個都尉。”

碌碌無為,卻也挑不出什麼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