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信(1 / 2)

殷陶本就不是那等愛鑽牛角尖之人, 不過兩日後就把問題給想開了。

既然身處奪嫡漩渦中,那就儘量低調,實在要卷入某些事件當中, 置身事外不成的話,就守住本心,跟著當下形勢走。

想明白這個問題後,殷陶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也有了心思約著五爺和十爺出門逛街。

聽說十二經常在晚上回到住處後給四哥寫信,這次出來買東西又總想著給四哥帶禮物和特產。

五爺心裡酸溜溜的,對著殷陶說起話來也不免帶上了幾分:“十二弟心裡可真記掛著四哥啊。”

親弟弟十四還沒怎麼樣呢, 他倒是先給四哥買上了。

而十爺對於兩人之間的官司充耳不聞, 一直盯著幾個賣珍寶首飾和胭脂十分的鋪子看。

殷陶對十爺開玩笑道:“十哥怎麼專去逛那珍寶首飾鋪子,可是要準備買給未來的十嫂?”

自從十爺被殷陶洗腦後, 突然又對未來的十福晉充滿了期待,出來逛街時候也不忘想著未來福晉喜歡什麼, 好給買一些帶回去。

聽殷陶這般問他, 十爺嘴上卻彆扭起來:“什麼未來十嫂?她是個圓的扁的我都不知道,我隻是看著那簪子和珠花有趣罷了, 這胭脂也精致得很,算是當地特產了, 帶回去些留著看看也無妨。”

殷陶憂傷地望天, 沒成想十爺這麼個大男人,竟然是個戀愛腦。

還沒成婚的時候就想著找個合心意的福晉比翼雙飛,如今剛賜婚下來, 還沒見著十福晉人呢,就開始給未來妻子置辦起東西來。

康熙三十八年開春之後雨水極少,天氣也依然乾燥十分。

這日, 四爺今日受了太子之托,去步兵統領衙門提點防範火災一事,同九門提督凱音布談完事情後,出門正遇上了托合齊。

托合齊似乎剛出任務從外頭回來,一見了四爺便忙迎上來行禮:“奴才請四貝勒安。那日貝勒爺和十二阿哥去到我們府上,奴才等人接待不周,還望貝勒爺見諒。奴才聽說,貝勒爺平日裡極是照顧我們阿哥,奴才全家叩謝四爺恩情。”

萬貴人家裡人都生了一副好相貌,托合齊也不例外。他長相很是得四爺眼緣,雖然姿態很低,但並不見過分諂媚,一看就是真的對自己心存感激,不是無謂的空話套話。

麵對如此關心十二弟的家裡人,四爺感觀不錯,對著托合齊也和顏悅色道:“好好辦差,隻有你們在宮外好了,十二弟在宮裡才能更好。”

托合齊又給四爺磕了個頭:“是,奴才一定不負皇恩,好好辦差。”

戶部年終結算一直拖到了三月裡,樁樁件件十分繁瑣,四爺弄完手上賬目回府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

他甫一回到府上,貼身伺候的趙福來便迎上來稟報,說是鄂爾泰大人過來請見四爺,已經恭候多時了。

四爺衝趙福來點點頭,鄂爾泰接著便被請了進來。

鄂爾泰如今正在兵部任職,見了四爺便彙報了最近發生的一件大事。

兵部掌管軍需督運軍馬糧草,這也是兵部的重點工作之一。就在幾日前,兵部開始辦理一起私放軍馬販子過境的案子,種種跡象指向了托合齊。

四爺眉心一跳:“是萬琉哈家裡拖爾弼的長子托合齊?”

“是。”鄂爾泰應道,“但奴才覺得,托合齊大人是被冤枉的。”

托合齊如今已經是左翼總兵,進一步就是九門總督,他隻管清清白白不犯錯,升職後等著旁人來孝敬便是。

私放軍馬販子過境這事兒,危險係數高不說,賺得也不多,風險和收入極為不成比例。

托合齊是聰明人,不會在這時候乾這種蠢事,這與常理是極不相符的。

托合齊隻是包衣出身,但他如今做到這個職位,足夠太多太多世家子弟眼紅了,沒準就有那心眼兒不好使的給他使了絆子了。

鄂爾泰也是記得那日在春和茶館遇上時,四爺和十二爺在一起,認為兩人關係不錯。

他私心裡是想追隨四爺的,故而過來賣個好。

四爺也覺得這事的確蹊蹺,便對著鄂爾泰問道:“你可查出了什麼?”

鄂爾泰道:“奴才不敢妄言,但這件事情……多半同索相家中格爾芬、阿爾吉善兩位爺有關。這件事原就是一向追隨他們的兵部郎中趙勇捅出來的,也是格爾芬他們一直盯著在查,奴才覺著,多半是有人做的局,衝著十二爺來的。”

索額圖?

提起這位“索相”,四爺的臉色沉了下來。

其實他近來實在有些看不上索額圖的行徑。

為了能夠抗衡直郡王,壯大太子勢力,近來的索額圖可以說是用儘了一切手段。遇上事情之後,是自己的人就想儘辦法撈,不是自己的就想儘辦法去踩。威脅拉攏不成,現在又多了一條構陷。

鄂爾泰離開後,四爺覺得心裡一團亂,想要理一理情緒,便叫鋪紙研磨寫了兩張大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時至黃昏,窗外又飄起了零散的小雨。

四爺停下筆來,站在窗前,看著飄落的雨滴出神起來。

索額圖等人對托合齊出手這件事,雖說事發突然,但也是必然。

九門提督這個職位真的太重要了,也是太子和索額圖等人一定要握在手裡的,托合齊是下一任九門提督,家族又沒什麼靠山,幾乎幫不上什麼忙。

索額圖等人拉攏收買不成,就想著要把他拉下來,換上一個自己的人。如果托合齊真的被冤死了,估計家裡也沒什麼人有能力替他鳴冤,給他翻案。

十二弟還小,皇阿瑪在南巡,如今是太子監國,也就是他們說了什麼都算,索額圖他們倒是會做,也抽了個好時間。

太子這點像皇阿瑪,從小就失了母親。對著自己外家感情深厚,有時候對著索額圖依賴兼信任並存,也有些拉不下臉來,才縱得他一日比一日厲害。

想到最近索額圖等人做出的一些事,很難說太子知曉或者不知。

比如那次名單之事,四爺就篤定太子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