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的溫柔一滯,他停頓半晌,眼神定定地看著她,像是在確認什麼。確認完畢,季錚眸光微動,抱著她說:“想起不太好的事情,我殺了很多人。”
而且最後一槍,他射殺的薑格。那是毒販頭目給他的假象,但回顧當時的場景,仍然對他的精神造成了重創。
“不要被你想象中的我影響。”薑格想起和章廷的談話,季錚的心理障礙來源於內心的負罪感,他認為他是罪惡不堪的,不符合他在她心中的樣子,他做了那樣的事情,不會被她理解原諒。
薑格看著季錚,道:“在真正的我眼裡,你做什麼,都是會被我原諒的。”
季錚像一頭困獸,走進了一個死角,他在裡麵跌跌撞撞,滿身傷痕,卻無從走出。在他絕望之際,薑格走了過來,她安撫他,擁抱他,讓他放鬆下來,然後牽著他的手,走出了那個死角。
女人身上的光芒似乎更亮了,她卸了妝,是她本來的模樣,淺棕色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嫣紅的雙唇,白皙細嫩的皮膚,柔軟清香地窩在他的懷裡看著他。
季錚收緊的心口鬆開,他看著薑格,低頭吻上了她。
夏日的午後也適合做、愛,在冷氣與蟬鳴中,酣暢淋漓地享受著對方的身體帶給自己的快、感。事情結束,身體和精神都放空,薑格沉沉地睡去。
懷裡是女人清淺綿長的呼吸,季錚的腦海裡那抹紅影逐漸清晰,他閉上了眼睛。從出事到現在,季錚從未如此放鬆過,甚至在午睡的時候做了夢。
空氣中是動物屍體燒焦的味道,耳邊向導和反盜獵組織的人正在交談著,季錚握著槍,用槍口從屍堆裡勾了一塊東西出來。
東西表麵被燎了一層黑煙,黑煙下還透著米白色的光澤,季錚俯身撿起,手上戴著作戰手套,輕輕擦拭了一下,那枚東西也清晰地臥在了他的手掌之間。
“花豹的牙齒。”向導看到後,用英語和他說道。
他在說話時,眼底難掩悲慟,這是他的家鄉,花豹是他們國家的圖騰,而因為盜獵者的闖入,花豹數量越來越少。不得已,他們聯係了聯合國,正在出維和任務的季錚他們被派來援助。
這是他們今天找到的第一個焚屍點,接下來他們要沿著路線繼續追捕,爭取在明天前追上盜獵組織,不然將會有更多的花豹慘遭毒手。
季錚把花豹牙齒遞給了他,向導搖搖頭,笑著說:“留著做紀念吧。”
季錚溫和一笑,道了聲謝,收起了花豹牙齒後,視線投向了不遠處。
在剛來焚屍點的時候,季錚就已經看到了遠處枯樹邊的那一行人。那些人應該是來拍攝的,差不多有十幾個人,有向導,有攝影師,有助理,還有模特。
模特是個女孩,高挑纖細,穿著一身紅紗長裙,在枯樹枝丫旁邊站著。她年紀不大,長發散落在裸、露的肩側,燥熱的風吹起她的長發,搔過了她平直精致的鎖骨。夕陽把她的皮膚染成了蜜色,她神色冷清,看著身邊的花豹吞食著麵前的食物。
八月份的非洲草原即將步入旱季,氣候乾燥炎熱。傍晚的紅日染紅了乾枯的草原,她身上紅紗飛揚,像草原上的一把火。
在他看過去時,她似乎察覺到,鴉羽般的睫毛下,微垂的眸色抬起,一雙漂亮危險的桃花眼,警惕淩厲地看向了他。
草原上的風是有聲音的,像季錚的心跳,在漫無邊際的草原上翻滾。季錚把槍一收,伴隨著草原的風,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他過去時,女孩的身體和精神明顯緊繃了起來,他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她旁邊的花豹,開始和她攀談。
“害怕麼?”
“不怕。”
“不怕怎麼臉都白了?”
“我本來就白。”
“確實挺白的。”
女孩沒再說話,隻是抬眼看著他,眼底的緊繃和鋒利消失了,再看向旁邊的花豹時,後知後覺地帶了些害怕。
季錚的心微微一緊。
薑格這一覺睡得很踏實,醒過來時外麵的日光都淡了。斜陽透過臥室的門縫照了進來,帶著些繾綣的慵懶。
她睜開眼,季錚躺在她的身邊,正安靜地看著她。
“醒了很久嗎?”薑格問,聲音有些啞。
午睡睡得時間有些長,薑格還有些恍惚,她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但閉上眼睛後,卻又像要睡了過去。
剛睡醒的薑格和清醒時的薑格是不同的,清醒的薑格淩厲冷清,而剛睡醒的她柔軟溫潤,甚至在睜眼閉眼間,有一種嬌憨。
比起七年前,她變了些,五官更為精致了,也更懂得如何掩藏她的情緒,不會讓人一眼看穿。
但她好像又沒變,在他麵前時,她沒有掩飾過自己,她的害怕、緊張和不安,一直都是直接展示在他的麵前的。
她打了一會兒盹,察覺到他沒有回答她,隨即睜開了眼,淺棕色的瞳仁上浮了一層水光。她看出他有些不對勁,剛要問他,季錚先開了口。
“漂亮的東西總是被人覬覦的。”
同樣的話,同樣的人,但和七年前又有些不同。
薑格微微一怔。
季錚問:“知道我那時候為什麼這樣跟你說麼?”
薑格的心臟猛地敲擊了一下她的胸腔,她眸光一震。
季錚看著她的眼睛,他輕輕一笑,低頭吻上了她的唇。這個吻像草原上的風,溫柔卻霸道,霸占著她的所有。他漸漸將她壓在身下,雙臂支撐在了她的身側,把她完全收入他的懷裡。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他沉聲道:“因為那時候,我就在覬覦你。”
薑格的心跳在她的胸腔內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