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壓著她的肩,眼神牢牢鎖著她,如鋒如刃,“你不是顧璿,你到底是誰?”
方才還對新地圖一腔歡喜的顧莘莘瞬間冷了下來,是啊,她的身份算是徹底泄露了!
顧璿對謝栩而言,是個並不親近的遠方表親,如何能得知他過去的事?可就是這樣陌生的人,算出了他從不外宣的秘密,他的貴人,貴人的出發時間,所在位置,甚至還算到了當年的信物!還畫出了信物的圖!@無限好文,儘在()網
詳詳細細,無一不是,連謝栩自己都不清楚的東西,她一個外人如何得知!
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覺得可不思議,可怕瘮人!
謝栩能按捺著這樣的懷疑,保她上車,直到這一刻才發問,也是夠能忍的。
是以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再次發問:“你到底是誰?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為什麼接近我?”
一連串的發問,怪不得謝栩,除了這次的事,她身上有許多未解之謎,某些時刻,謝栩甚至會懷疑她是會讀心術的精怪!
他手下的力度猛地加大,疼得她倒吸了口氣,他逼問:“說,真正的顧璿去哪了?”
“她死了!”
顧莘莘推開他的手!
但她沒有推動,這個男人在她心裡總有兩張麵孔,他獨自一人時,削瘦、蒼白、孤獨,殘缺的右手低垂,總能勾起人的憐惜,實際上,隻有她知道,當他出手,他又是另一張偏執、陰鶩、決絕的模樣。
就如現在,男人的力氣很大,她根本推不開,即便這會想展開拳腳打一場,馬車狹隘,根本動不了手。
而小書童竟然一點詫異都沒有,低頭泡茶,仿佛早就料到主子會找對方算賬。
但在顧莘莘喊出“她死了”這句話時,小書童終於抬起了雙眼,跟他的主子一樣,沒接受這話裡的意思。
既然掙不脫男人的手,顧莘莘便不再掙紮,歪靠在馬車壁上重申:“她死了,真正的顧璿早就死了?”
“那你是誰?”謝栩問。
“我早就說了呀。”顧莘莘吊兒郎當一笑,“我是來自遙遠海岸的華國,對,就是蓬萊仙境這樣的地方。”
謝栩道:“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顧莘莘道:“這麼解釋吧,我來自遙遠的異土,海上出了事故,才來到你們這,我來的時候顧璿便死了,病死在邊陲小鎮,那會謝夫人喪父喪婆家,又失去了最後的女兒,很是悲痛,而剛巧我跟顧璿長的很像,勾起了謝夫人的念想,又可能她想回到娘家生活,哪怕沒有兒子,也得有個女兒作為依靠,便將我收養了,然後將我帶回謝家……”
既然打算留在這,就得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世,顧莘莘便真真假假的編。
謝栩也不知信了沒有,緊盯著她,眼裡都是猜疑,又問:“那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事?”
“這有何難?”顧莘莘笑,“
我早就跟你們講過,我們那國家跟你們不一樣,能人奇士層出不窮,我拜了個厲害師父,他教我天文地理,還教我占卜之術,你的信息,我推算卜問出來的,不可以嗎?”
“卜算?”謝栩哪裡肯信,“恐怕是邪術吧!惑亂人心,你想謀算誰?”
“我謀害過誰了!”顧莘莘被當賊一樣盤問,也惱起來,“謝公子自己想想,我何曾害過你?自相識起來,我哪件事不是幫你的?就連此番季總兵的事,我亦是奔忙到半夜,生怕你錯過,守著夜風跟城門去找你!”
說到後麵,已經有了幾分委屈。
仿佛在度量顧莘莘的話,謝栩默了好久,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顧莘莘自嘲:“我早就說過了,我相信公子你日後必成大器,位極人臣,萬人之上,我這微薄小蝦米的心,想輔佐你,協助你,你信嗎?”
謝栩緊凝著她,不語。
顧莘莘也不再說話,謝栩這人心深,多疑,要相信一個人很難,估計得需很久的時間,對她很久的考驗才會放心。
況且她現在那什麼位極人臣的話,對於連入仕都尚未的謝栩來說,的確太早,謝栩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這其實也是他的優點之一,成大事者,又怎能輕信與人。
深吸一口氣,她還是伸出手,“既然話都說開了,那重新認識一下。”
“我跟顧璿同姓,我叫顧莘莘,”她聲音清晰明朗,“莘莘學子的莘。”
“謝公子,很高興與你相識。”
手在半空,是現代的握手姿勢,隻是……古人並不興這一套。
謝栩當然也沒接,他隻是久久打量著她,似乎想從她眼裡看出什麼蛛絲馬跡,數秒鐘後,他猛地鬆了手,退回自己的位置。
被人桎梏半天,顧莘莘的胳膊已經痛麻了,齜牙咧嘴斜睨了謝栩一眼,靠回自己的位置。
被人誤解還凶了半天,顧莘莘不是不委屈的。
她忙了一大晚上,又是帶他找季總兵,又是在樹上守著,又是去弄信物的事幫他佐證……
對了,那信物她為什麼知道,簡單,她雖卜不了過去的事,但是她可以直接問信物,比如:“季總兵的信物現在在哪裡?”
於是,卜鏡便出現一個當鋪的商人,貨架上放著塊美玉印章——十來年輾轉過去,那印章從謝栩母親手裡賣出,輾轉到不知誰的手上,又當給某個當鋪,約摸著抵當的人沒來贖,那美玉在架子上蒙了一層灰……即便如此,顧莘莘還是看到了它的模樣,將它記了下來,詳細畫成圖,成了證明謝栩身份最好的佐證。
而鬨了一整晚,顧莘莘也累了,車馬輕微的搖晃,像年幼孩童的搖籃,她閉眼靠著,竟打起盹,慢慢睡去。
這一睡可不得了,顧莘莘做了個夢。
她夢見若乾年後謝栩真的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尉大人,佩刀,穿了身肅殺的黑色蟒袍,一身威壓,闖入宮中!
掀開那重重的水晶珠簾,是後宮的某處奢靡宮殿,
燭火將屋內襯得亮如白晝,隻是來往的宮女跟太監一臉惶恐:“娘娘!貴妃娘娘!太尉大人來了!”
而珠簾過後,那穿著繁複宮裝,一頭金玉珠釵,步搖流蘇,額間點花鈿,明豔妍麗的臉轉過來,叫顧莘莘嚇了一跳!
竟是她自己的臉!
她!她成了貴妃?!
不,顧莘莘仔細打量,不,那人不是她,那神態與表情不是她的,更重要的事,若是她自己,她應該有那個軀體的意識,可對於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熟悉的麵龐,她卻陌生而遙遠。
這……不是她,而是原主顧璿!
顧璿沒有死?她還做了貴妃?!
顧莘莘腦子卡機了。
而那顧璿見了謝栩,卻本能往後一退,麵上浮起厭惡與戒備。謝栩腳步微頓,看到了她眼底的排斥,仍是往前疾走,甚至長臂一揮,直接將人撈到了懷裡。
用刀鋒般的眼神屏退了宮人,他那多年帶兵點將的手指已有了些微的粗糲,輕輕摩挲著顧璿的臉頰,然後將她緊緊按在胸前,是個完全占有的姿勢。
那眼神,看著十分喜歡,透出一種強烈的占有欲。
等等……重點不在這,顧璿若是皇妃,卻被臣子這般對待,這可是對皇帝大不敬,謝栩是要造反麼?
果然,就聽謝栩攬著顧璿,薄唇摩挲著她耳廓,聲音微帶著沙啞:“你知道,我走到這個位置,都是為了你……”
“你乖乖的,我不會傷你……你要什麼,我都會給。唯獨一點,不許離開我身邊,不然……你的族人,你心心念念的皇帝哥哥,都會……”
他眯起眼,咬著她耳垂,乖僻冷清的男人這一刻深情又危險。
懷裡的顧璿聽著,身子微微發抖,怕極了,卻隻能做出乖覺的模樣。
……
夢境到此結束。
顧莘莘醒來已是一身冷汗。
這夢什麼意思?
顧璿怎麼成了皇妃,謝栩還真造反了,不僅想要皇帝的位置,還要皇妃?
不對,照那話裡的意思,謝栩是為了皇妃才造的反!他這樣,是打算逼宮,然後光明正大娶顧璿嗎?
顧莘莘已經完全亂了!
照說,她穿到這個身體裡來,原主顧璿就已經已經不在了,怎麼還會跟謝栩纏在一起?
想不明白……顧莘莘捂著腦門,夢,可能這真的是夢,邏輯都是瞎想的,沒有追究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