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Chapter47 鴨子(1 / 2)

奸臣改造計 爾仙 19047 字 7個月前

第47章

顧莘莘一早去了店鋪。

這是踩踏事件的第三日,整個國都仍舊沉浸在慘痛中。

據統計,此次踩踏事件死亡群眾六百餘人,受傷群眾更達上千,堪稱建朝以來,城內最嚴重的人禍。若放在現代,怕是得降半旗國喪幾日。

朝廷出了安撫政策,但失去至親的痛苦,豈是錢物能夠彌補的?

是以街道仍然如陰雲籠罩,悲泣連連,哭聲不斷,沒了父母的孩童與沒了子孫的老人,尤其讓人心痛。

不過比事發當日還是有所緩解,那天整個城池彌漫著絕望,活著的人與死去的人,血與淚交織一團,真正是人間地獄。

今日狀況好了些,顧莘莘仍是吩咐店裡夥計:“這幾天依舊不做生意,多做點甜點送出去,接濟下受災群眾吧。”

官府有撫慰,但未必全麵,她多做點糕點,救濟下有需要的可憐百姓。

夥計應下。

而後顧莘莘繼續坐在店裡,看著窗外的悲歡離合。

慶幸自己與阿翠能夠逃脫,還幫百姓打開了店門,不然死傷更多。

但人類的意誌力總是頑強,即便有了這場災禍,但留下的人民,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逝者安息,生者奮發。

隻期盼她小小的糕點,能給民眾一些安慰與溫暖吧。

又過了一會,店簾被人掀開,顧莘莘背對著門,以為是普通客戶,便道:“不好意思,今天不做生意。”

爽朗聲傳來,“喲,顧掌櫃真是憂國憂民,連我們都不見了?”

顧莘莘回頭一看,兩個年輕筆挺的身影立在外堂,可不是淩封跟宋致?@無限好文,儘在()網

她起身相迎,來不及倒茶,淩封就道:“沒良心,枉我們掛念你的腿,你倒是要趕我們走!”

那天顧莘莘帶著一群人搶險中,被人撞傷了腿,但她沒說,忍著痛搶完險,事情結束後,阿翠扶著她回去,她一瘸一拐。

淩封眼尖發現,跟著宋致一起來探她。

顧莘莘忙請兩人坐,感激道:“沒什麼,隻是被人踩了幾腳,塗了藥酒,現在好得差不多了。”

然後又問:“你們呢,怎麼樣了?”

搶險當天,這兩人可是主力軍。

淩封露出笑,“就等你這句話呢!”又哈哈一笑,“我們兩原本是看不下去,挺身而出,沒想到事後還受了嘉獎!”

“真的麼?”顧莘莘為友人驚喜,情緒都好了些。

淩封得意道:“可不,朝廷裡向來獎賞分明,這次遇險逃跑的官員都得重罰!但我們幾個搶險有功!朝廷裡不僅有賞,還是陛下親賞的,賞了我一塊封地!”

淩封作為皇族子嗣,本就有封地,如今又來一塊,自是不嫌多!顧莘莘羨慕道:“哇!”然後問:“那宋公子呢。”

淩封笑,“我表兄也不虧,皇上可是好好地重賞了宋家一筆!可惜本朝沒有異姓

王,不然我猜陛下得封宋家做個王!”

這話固然誇張,也是實情,宋府能成為天子眼中的紅人,京城頂級名門,不僅因為幾代簪纓世家,還因宋致的父親宋青成大人自幼是陛下的伴讀,又陪陛下經曆諸多宮變風雲,風雨同舟,兩人幾十年的感情,情同手足。若是本朝能封異姓王,宋家定然在列。

顧莘莘便朝宋致道:“恭喜宋公子了。”

宋致抿抿唇,朝顧莘莘輕壓下巴。

這時,淩封神秘道:“我們還有個消息告訴你。”

“什麼?”顧莘莘迷茫。

淩封往後手一揮,幾個太監模樣的人上前,為首的尖起嗓子道:“奉皇上口諭,顧氏女搶險有功,賞,黃金千兩。”

顧莘莘大喜,而那幾人已將幾個箱子抬到店鋪裡,打開一眼,黃澄澄一片,直璨人的眼,竟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大金錠。

顧莘莘行商以來,見的多是銀錠銀票,這般整整齊齊的大塊金錠頭一回!竟還是天子賞的!

天啊,要麼不跟天家人打交道,要麼這麼勇猛!

顧莘莘忙謝恩,淩封哈哈笑起來,“等等,還沒完呢。”

大太監接著道:“皇後娘娘加賞玉如意一對,鎏金頭麵一套,翡翠擺件兩尊……”後麵一連串珠寶首飾的名……

顧莘莘被這天大驚喜砸蒙了腦袋。

淩封笑道:“哈哈哈,沒想到吧,你的事跡我們可是報了上去,當日京兆尹等人也瞧見了,陛下聽聞一介弱女子竟然如此英勇,讚了一聲:“此女勇氣可嘉”,於是你就在封賞的行列了,皇後娘娘便也一同賞賜,畢竟當天救險的女子,就你一個啊!”

“啊?”顧莘莘沒想到淩封替自己著想,正想道謝,淩封道:“你要謝就謝我表兄吧,是他先提出來的。”

顧莘莘便朝宋致再度一笑,“謝謝宋公子。”

宋致見她陽光下粲然而笑,比五月榴花還嬌豔,臉又熱起來,將頭轉了過去,說:“本就是姑娘義舉在先,我們不過稍提一句。”

那邊,傳旨的太監已經走了,顧莘莘興奮地趴在箱子上,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然後眨巴著眼問兩人:“黃金千兩,等於白銀多少兩啊?”

淩封被她睜大眼睛,萌軟的模樣逗笑了,說:“差不多萬來兩。”

“一萬兩!”顧莘莘捂著心臟,雖說她靠布莊賺的錢早已超過這個數額,但平空猛地砸下一萬兩,誰會不喜歡呢。再加上皇後娘娘賞的珠寶首飾,想必價值不少,顧莘莘仰頭望著天空,“嗷嗷,我是有錢人了!越來越有錢了!”

然後財迷地抓了把大金錠子放在唇邊,重重咬了一口!

淩封被她逗得拍桌大笑,宋致亦是微垂著頭,輕笑起來。

顧莘莘問完自己的事後,又問:“那謝栩呢?受賞了沒有!”當天的事,他可是頭功呢!

淩封反問:“咦,你也知道謝栩啊?”

“當然!”顧莘莘道:“我們一起從林縣來的,而且是舊識。”

“哦。”淩封說:“那他就賺得更大了,他被廷尉卿看中,去了廷尉任職。那廷尉可是個好地方,陛下十分看重,多少人腦袋削尖了也去不了,他隻要好好乾,前途無量。”

淩封說的沒錯,假若時間倒退三天前,顧莘莘會看到這樣嚴肅又逗趣的一幕。

彼時在搶險過後,廷尉卿王大人認真對謝栩說:“年輕人,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去廷尉?”

謝栩眼裡閃過驚愕。

廷尉卿不是說笑,雖說宋致及淩封立了功,可真正拿下頭等功的,還是眼前少年。

這場慘烈之中,人人自顧不暇,便連他們這久經風雨的老臣,亦是慌亂而不知所措。不想這少年反應機敏,第一時間找到最快捷的疏通之法,隨後臨危不懼,爬上塔樓,有條不紊的指揮督導。

而危難之中,多數官員學子棄百姓而逃,這少年截然相反,他從塔下下來,疏通城外人流,繼續馬不停蹄指揮打開各商鋪店門,隨即斬殺馬匹推入河中,多渠道疏散城內……如此城內外雙管齊下,才能保證險情最終解除。

此等臨場能力及頭腦心性,堪稱人中龍鳳,萬裡挑一。

想他掌管廷尉多年,識人無數,近來廷尉裡剛好有缺,朝中有向他推薦不少人選,他無一個看中,如今一見這少年,終於眼睛一亮,此子堪當大才也!

誰知,他剛說完話,京兆尹竟也趕過來,插.到廷尉卿前頭,“年輕人,想來我這京兆尹府麼?”

很顯然,京兆尹也看中了謝栩。

這孩子雖是故人之子,但變故中才能儘展,是個好苗子!他京兆尹目前並不缺人,可誰會嫌自己地裡能人太多呢?人才濟濟多好。

於是他清清嗓子對廷尉卿說:“王兄,這孩子是我故人之子,他父親當年與我乃同袍兄弟,友人遺孤,理當鄙人親自照拂,你還是彆摻和了。”

“哦?”王大人道:“有規定說是你故人之子,就去不得我廷尉?”

兩位大人秉性相似,一向交情好,不然也不會在危難間攜手挺身而出——但那也隻是剛才,這一刻的兩位大人,竟為了一個年輕人,開始了友情的互懟。

培梁院的夫子也來了,這孩子進院時間不長,但是個可造之才,便對兩位官員說:“兩位大人真是眼尖,我難得有個得意門生,還沒養熟呢,你們就要挖走了!”

這話更肯定了年輕人的價值,於是兩位大人相視而笑,對謝栩說:“得了,年輕人,你自個選吧。”

本朝十幾歲的年輕人若不通過科考,大多靠關係入仕,廷尉司跟京兆尹處俱是肥差,多少年輕人盼著其中一個都難,可這個叫謝栩的,竟還能在裡麵隨意挑選,罕見。

謝栩環視兩位大人兼一位師長,思忖片刻,最終是京兆尹開的口,“罷了,年輕人,你去廷尉吧。”

兩個機構同為朝廷中重要部署,但某些職權,廷尉在京兆尹之上,未來發展可能比京兆尹府更為廣闊,他不想小夥子屈才,甘願割愛。

而謝栩也

是這麼打算,當然,他並不完全衝著權勢而去,他有自己的認知與堅持,當下便向廷尉卿鞠躬,認了這知遇之恩:“謝栩拜見王大人。”

如此,謝栩便入了廷尉的門。

而這邊,顧莘莘才得知謝栩的情況。

她為謝栩高興,轉念一想,這大概就是卜鏡裡算出來的,謝栩命運的轉機。

一旦進入廷尉,便正式開啟謝栩的官場生涯。

想到這她不禁激動,竟迫不及待想見謝栩一麵。

而想什麼來什麼,宋致與小霸王走了後,當天下午,兩道熟悉的身影路過七分甜。

那身影起初是直接走過七分甜的,卻不知想到什麼,視線往七分甜掃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顧莘莘捕捉到,循之望去,視線凝住。

日頭極好,明晃晃掛在天上,映得大街小巷亮堂堂,而謝栩就站在店門口,一身鴉青色官服,身姿英挺,衣襟文禽補子,沒有戴官帽,隻將潑墨的發以玉簪束起……便是這樣不算成套的打扮,依舊在人群中好看到發光!

深色官袍將他烘托的挺拔頎長,氣場十足,少年的身體發育快,他又長高了一截,許是最近境遇順坦,少年沉鬱的臉明快了些,愈發風姿俊秀,合著那身官袍,整個人透出一種木秀於林、意氣風發感。

顧莘莘瞬間奔過去,“謝栩!謝栩!!”高興的連未來權臣的畏懼都拋之腦後,直喚他名字。

她在門口將他堵住,孩子似的,拽著他的衣袍打量他,連聲道:“天哪!真好看!”

她圍著他轉了幾圈,“真好看!”

這是真心話,她真心為他高興。

這世上除了小書童,大概隻有她才清楚,他為了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少。

看她歡喜的模樣,謝栩竟一改過去見她就避的態度,靜靜停佇,任她看。

雖得了廷尉卿王大人的青睞領進門,但官員入職還得經過吏部,是以他今天得去吏部先報到備案,然後領了官服等物,為正式入職做準備。

想著有些東西需要購買,才來了這條街,本不想進七分甜,可記起顧莘莘的腿那天受傷,才停下腳步看看,沒想到顧莘莘就衝出來了。

她自豪道:“我就說我夜觀星象,你有福星高照吧!”

事後謝栩原本就對這一點略微驚奇,但看著她眼下的歡笑,便沒有問,隻看向顧莘莘圍著他打轉的臉。

顧莘莘美滋滋圍著謝栩轉了幾圈,著他官服的補子說:“你這補子上是什麼呀。”

她真心為他高興,指著那補子上鳥兒說:“是白鷳鳥麼?白鷳是幾品啊?”

說起官職,謝栩所在的廷尉,九卿之一,掌刑獄,乃大陳朝主管司法的最高機構,後世又稱大理寺。廷尉卿作為廷尉最高官員,類似後世的正三品,而謝栩被廷尉卿親點進去,因為年紀還小,需要磨練,先給了他一個處理文書類的屬官,官品不高,但既是被廷尉卿親點的,廷尉卿必定會對他悉心栽培,而廷尉又是國家極重要之地,

以後有的是機會斬頭露角。

於是謝栩微微抿唇,第一次沒有不耐,聲音都溫和了些,說:“是鷺鷥。”

白鷳五品,鷺鷥六品。

但他語氣並無失落,品階不高,但他已經很珍惜得之不易的職位,更何況,這個位置把握好,未來前景光亮。他有信心。

顧莘莘不知他所想,還怕他難過,安慰說:“沒關係!鷺鷥也很好!”還逗他笑,“你看你看,這個補子繡得真好,鷺鷥鳥栩栩如生呢!便是我們七分寐的頭號老裁縫,也沒這麼好的手藝!”

她這話簡直昧著良心,大陳朝多少六品官,這鷺鷥的補子要抓一大把,哪能個個精致完美啊。

一旁小書童卻噗嗤笑,跟著附和:“是是是,特彆傳神!特彆美!”

謝栩倒沒有笑,看著顧莘莘,知道她是安慰自己,眼神罕見地透出柔和。

這時顧莘莘一拍手,“對了!你現在入仕做官了,不能在培梁院寢舍繼續住吧,那你現在有住的地方麼?朝廷會不會給你分配宅子啊?”

朝廷哪裡會分配,事實上,每個朝代官員的屋宅都是自理的,品階高的,在朝中有身份的,可能會有皇帝賞賜宅院,沒有賞賜的就自己掏腰包,京城的地價高,品階低一點的買不起,得去租。

謝栩剛從培梁院搬出來,正在想這事呢。

顧莘莘道:“我知道有處宅子,地段好戶型好,價格還很實惠呢!你們跟我來!”

說完不等謝家主仆反應過來,抓著謝栩就往前跑。

一炷香後,幾人停在城南一套二進出的宅院裡。

地理位置很好,離廷尉極近,謝栩每天去官署辦公,隻要走過一條街。

推門進去,一個寬綽明亮的院子,一排青磚碧瓦的屋宅,配朱紅小軒窗,顏色優雅素淨,若是放一個玉瓶再配幾支斜影扶疏的紅梅,再好不過。據說曾是某畫師在京城的彆院,後來畫師搬走了,宅子便空了出來。

顧莘莘帶著謝家主仆往屋子裡走,屋裡的家當已被原主人搬空,屋內顯得空空蕩蕩,反而能更好打量整個房屋格局,屋型方正寬闊,采光向陽,房齡尚新,隻需添些日用品與新家當便能立刻入住。

顧莘莘開心的滿屋跑,先是在宅子最東邊說:“哪,這裡可以做個書房,這添一排櫃子,這,擺一張書桌,這窗戶采光好,就適合看書辦公!”

她跑到中間,“這就是大堂,會客廳啦,擺幾個梨花木桌椅,有客人來,聊聊天,喝喝茶!”

接著去了西廂房,“這做臥室再好不過了,靠著後院,安靜,夜裡可以睡個好覺,然後把床對著窗子,早上陽光可以照到床上,每日早起,陽光曬在被子上暖洋洋的,多幸福啊……”

她雙手合十,歪靠在臉側,做了個甜睡的姿勢,看起來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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