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秋陽當空,乘著搖搖晃晃的馬車,顧莘莘踏向了邊關之路。
走的是官道,安全沒有問題,隻是此行甚遠,快則十天半個月,慢則一個月,畢竟從京都到邊關,跨越了大半個陳朝版圖。
在這條路上,亦見證了大陳朝東南往西北的氣候,京都一帶花草樹木繁多,丘陵山峰林立,山水如畫,空氣濕暖,雨水充沛,可越往西北走,地勢越發平坦,綠植漸少,氣候乾燥,不時會刮起風沙。
哪怕顧莘莘坐在馬車上,戴上風帽,塗了潤膚膏仍無濟於事。阿翠這忠心的丫頭跟她一道來了,同樣乾得慌,頗像現代的南方人去了北方的不適應感。
主仆兩推開馬車車簾,看窗外的風景,阿翠感歎,“哎,什麼時候能下一場雨啊!”
顧莘莘笑:“下雨馬就不好走了,還是繼續乾著吧。”比起乾,她倒寧願走快點。
“也是。”阿翠道:“不知道謝大人怎麼樣了。”
顧莘莘亦是默然,卜鏡仍算不出謝栩,這一路她心情焦急,忐忑加未知的茫然,情緒複雜。
但她不想把負麵情緒傳遞給旁人,便笑笑說:“一會到了前麵的鎮子,阿翠,你再看看有什麼特產,一起帶了。若有好看的好吃的,你彆心疼錢,你主子現在有錢,可勁買就是!沒準到了邊關我們用得上呢!”
一路奔波,見識各地不同的風土人情,也就這麼點娛樂了,阿翠便笑笑應了。
幾個時辰後,到了前麵鎮子,阿翠果然采買了不少吃穿住行的物什,當地還有少數民族,衣裙斑駁絢爛,且物價低,價格意想不到的便宜,當地阿翠喜滋滋買了好幾套衣物帶上了馬上。
馬車繼續日夜兼程。
正常馬車都是白日趕路,夜裡住店打尖休息,但顧莘莘心裡掛著事,才日夜兼程。所幸馬車夠大,百日裡能放個案幾喝喝茶看看書賞賞外頭風景,夜裡案幾一收,能打兩個地鋪。至於洗漱,見了路邊小溪河流,便湊合一下。
顧莘莘這一行並非一輛馬車,後麵還跟著幾個馬車裝路上所需物品,為了安全起見,她還雇了一隊手腳功夫好的鏢師,不然就她跟阿翠兩個弱女子,哪怕帶了幾個伺候的下人,翻山越嶺仍不能完全放心,此刻下人加鏢師一共二十多人,老遠看去,像是一小列車隊,人多,踏實。
這一晚,阿翠抱著新采買的衣裙睡著。
顧莘莘則是久久不能眠。
又過了幾日,出了點小插曲。
越往北走,天氣越乾,氣候越燥,入目所致,多是荒蕪的平原,人煙越發稀少,往往得走上好多裡才能看到人家。由於天氣太乾,又刮著風沙,顧莘莘竟然流起了鼻血,阿翠七手八腳也給她止上,歎息說:“這也太乾了,早知道就把咱們鋪子裡那清火潤燥的茶帶來!”
顧莘莘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打趣:“乾了好,鏢師大哥不都說了嗎,越乾,離目的地就越近!”@無限好文,儘在()
鏢師大哥真是這麼說的,算一算路上已趕了十二三天,應該快到了,鏢師大哥說了,若是沒有意外,就今明兩天的事了。@無限好文,儘在()
想到快抵達終點,顧莘莘連日車馬顛沛的辛苦都衝淡了許多,越發期待起來。
倒是阿翠在旁邊問:“小姐……若到了那,真的有瘟疫,謝大人他要是不幸……”
這是阿翠一路憋在心裡的問題,後麵的話卻沒再說下去。
那一帶皆染了瘟疫,小姐偏要趕來,雖說小姐從徐公子那拿了避病的神藥,但若謝大人在他們來之前就出了事,該如何是好?
對此,她們家小姐陷入沉默,須臾她道:“隻要我現在沒收到消息,我就當他好好的。”
嗯,她一定要見他一麵,不然心內不安。
阿翠便沒再說話,誠如宋公子所言,她家小姐素來勇氣十足,所決定的,定會儘力做到。
而顧莘莘看著笑嘻嘻,其實心裡又何嘗不是忐忑的。
她掀起簾子,在馬車外肆虐的風沙中問鏢師頭領:“張大哥,您不是說快到了嗎?還要多久?”
“快了,掌櫃的,知道您心急,我跟您插近路呢!”鏢師道:“再過了前麵幾個村子就到了!”
然而,過了幾個村子後,新的問題來了。
鏢師來過邊關小鎮,記得大概的路線,但過去他們來不是替主顧托運貨物,就是做生意,去的地兒都是鎮上或村落,兵營是從沒去過的,以至於他們不知道謝栩所在的兵營具體在哪。
不過鏢師說:“沒關係,再往前麵走一點,是個集市,平日裡來來往往可熱鬨,到時候一打聽就知道了。”
邊關地廣人少,往往走幾天看不到一個鎮子,四周村落的村民便自發在居中位置搭些帳篷,作為市集,換取平日所需。
車馬繼續向前,又走了幾個時辰,終於到鏢師口裡的市集,可到那皆是一愣,所謂的“人來人往”的市集,竟清冷的不像話,小攤小販們稀稀落落,壓根沒有鏢師口中的熱鬨喧嘩。
不止市集,來往的幾個村落同樣如此,要麼百姓們大門緊閉,要麼見人就跑,村莊裡大半的屋子甚至空了出來,田地裡的莊稼也沒人耕種,本該生機盎然的百姓聚集點卻沒半點活力,充滿頹喪與不安。
更詭異的是,越往邊境線上走越蕭條,這不,距離邊境的市集,幾乎人去帳空。
顧莘莘有心打聽,可那些人見了她就跑,顧莘莘不由心下惶惶然的想,莫非,瘟疫已嚴重道這種地步,十室九空,剩下的人也怕傳染,連人都不敢理了?
一側阿翠亦是惶然,道:“這病已經這麼厲害了?會不會真傳到兵營裡去?”
顧莘莘同樣焦心,不知軍營現在什麼情況,照說軍營會配軍醫,也不知這醫者醫術如何,能不能救?都說瘟疫一旦來,便是病如山倒,慢則五天八天,快則兩三天就丟命,這軍醫若是醫術不行,怕是已倒下一片……不知謝栩情況如何?
她越想越焦灼,便命鏢師強扭了一個賣皮毛的漢子,問:“附近的兵營在哪!”
那漢子一見生人就害怕,哆哆嗦嗦道了聲:“在北麵三十裡!”不等顧莘莘問第二個問題,立刻卷著皮毛跑了!
雖是跑了,但好歹知曉了兵營的位置,一群人駕著車向北趕去。
在車隊瘋狂趕路的同時,北麵的軍營部隊,正在操練。
當地氣候惡劣,風沙四起,站在高處往北看,大片廣袤的土地幾乎全是荒漠,除開駐紮的軍營,彆說人煙,連丁點綠植都看不見,風一旦呼號起來,卷起黃沙漫天飛舞,整個世界是昏黃的。
許多從京中來的人無法忍受這等環境,多有抱怨,更多的是悲觀,畢竟能來到這裡的人,多是朝廷的棄子。
這不,明明正在操練,可沒幾個好好練習的,大多數人的臉上,寫滿絕望與麻木。
而操練的大部隊後麵,兩個身影走過。
前頭男子身姿頎長,五官深邃,隻是在邊關風吹日曬,比京都來時略黑了些,唯一不變背脊依舊筆挺,走路沉穩有力,自是謝栩,後麵圓圓臉的小年輕則是小書童。
謝栩軍營裡的身份是個軍中參議,連個副將都不算,相當於軍中幕僚,打仗時給主將起個參謀作用,主將可聽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