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說的五姑娘, 是六房嫡女衛琳,與衛裳同齡,隻大了兩個月,隨她父親上任,年前還聽說六叔傳信回來說給衛琳在那裡相看了一門婚事,對方也是當地的名門望族。
原來,消息都傳到那去了, 衛裳苦笑一聲。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天下皆知了,何人敢再娶衛家女。
衛琳的今日,又何嘗不是她的明天。
當初就不該抱有僥幸的心思。
在閨中養病的蕭函也聽說了衛家的事,可以說現在是無人不知衛家的事, 不止是絮兒打聽到了, 偶爾幾個丫鬟湊到一起也會說起。
國公夫人還慶幸,當初挑兒媳時沒有選衛家的姑娘,否則哪怕選的不是衛袖,自家的名聲也會跟著受累。莫說隻是趕回家去, 為了兒子的前途名聲,她都會逼著寫下和離書。
國公夫人決想不到,真正揭露這一切的人就是臥在床上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兒。
蕭函心中也有些歎息,但也沒有後悔,莊園宴會那一出後她就已做了她該做的事, 事情之後越演越烈, 不是她所猜想中最好的, 也不是最壞的,但衛家並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
若她給衛家人機會,衛袖和秦溫又何曾給過彆人機會。
沈淮幸運,有一個姑娘願意犧牲功德也要救了他的性命,但其他人呢,他們的家人,就像絮兒說的,南安侯府當日為了墜馬而亡的世子,杖殺了府中上下數十人。
那些人又何嘗不無辜。
國公夫人不知蕭函心中思緒,歎道,“衛家隻怕真的要沒落了。”
衛家女子的名聲毀了,張閣老和南安侯還得在朝中屹立不倒至少十年,衛家也什麼出挑的人才,可不就說敗就敗了。不過國公夫人到底出身宗室,聽到的風聲也多些,好像宮裡貴太妃決意出宮餘生為先帝守陵,這也算衛貴太妃為衛家儘的最後一點心意了。
顧念著這份情誼,受處罰的也隻會有衛袖一人,至少不會牽連其他人。
蕭函已經不甚在意了,說句涼薄的話,“我都快死了,還管他們做什麼?”
9526震驚臉:“……這不是好好的嗎?”
蕭函支著下頜,隨意翻看著雜書,“這隻是表象,裡麵已經油儘燈枯了。”
“最多再拖三個月。”蕭函想了想,等到任務完成是夠了。
就是最後一段時日,蕭函也不虧待自己,變著法的讓廚房做好吃的,實在是古代的娛樂太少了,她這樣子也做不了什麼。
國公府的廚子水平還成,也漸漸靠近上個世界的層次,總算給蕭函一點安慰。
她不知道的是,國公府的廚子頭發都快掉光了,誰讓病弱的小姐味覺靈敏得驚人,連差了半點火候都能嘗的出來,偶爾還隨意讓丫鬟傳幾句話改善。
不過國公府的主子還有蕭函院子裡的丫鬟嬤嬤跟著沾了不少口福。
……
秦溫當年對張放,陸翰下黑手,可以說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連兩家的人查了那麼久都查不出個什麼來,大理寺和京兆府也沒能好上多少,就這樣還得頂著皇帝下的死令,半月之內查個水落石出。
趙家公子遇襲人證物證確鑿無誤,大理寺和京兆府都快認命寫上奏的折子了。
但耐不住南安侯肯深挖,硬生生地把秦溫那些勢力全給扒了出來,直接稟明了皇帝。這下都不需要什麼證據,光是蓄養私兵,結黨營私,培養那麼大的勢力。
就足以讓皇帝廢去他的世子之位了。
皇帝是寵愛這個侄兒不錯,但連親生皇子再他的眼皮底下做這些事,他都不會心軟,何況秦溫隻是一個侄兒呢。
秦溫被貶為庶人流放涼州,連帶著齊王也因教子無方,降為郡王。
至於衛袖,皇帝隨意地擺了擺手,賜了一杯毒酒自儘,看在為先帝守陵的貴太妃情麵上,恩準讓衛家收屍下葬。
然而等衛家謝恩,看到一具麵容儘毀的屍體時,也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厚葬。
宮中,皇後安撫著蒙著麵紗的侄女,“既然已經出了氣,就到宜州的彆院那去住吧,有姨母在,少不了你一世富貴平安。”
朱錦夕雖是不甘,但想到臉上的傷,還是點了點頭。
秦溫雖是流放涼州,但卻不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雖無實證,但南安侯絕不會放過害他兒子的人繼續活在這世上,自當一命償一命。
當秦溫死在押送途中的信件傳來,皇帝也隻是看了一眼,便沒再多管。沒有賜死秦溫,隻是不想落得個弑殺親人的涼薄名聲,但真放秦溫活下去,他也不安心,還怕這個膽大包天的侄兒再做出什麼事來。
聖旨賜下時,蕭函就聽到了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對給她剝瓜子的絮兒微笑道,“絮兒,我放你的身契可好?”
……
五年後,
晴空萬裡,山間清淨自然,
兩個道童對一身著素色道袍的女子行禮道,“如月真人。”
那女子轉過身來,不是彆人,正是衛裳,她的氣質,容貌已與五年前有了極大變化,不再沾染粉黛脂香,也不再錦衣玉食,但心境卻平和清淨了許多。
衛裳對朝道童微微頷首,聲音溫和道,“去做早課吧。”
道童乖巧地點了點頭。
在見證了衛家大起大落,尤其是衛袖的死,衛裳心生極大的觸動。
曾經的衛袖名動京城,豔冠群芳,而死時卻是淒涼無比,連容貌還要為人所毀,人生在世,所求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