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少棠輕咳了一聲,這裡除了水月仙子,幾乎都是習武之人,若是有人留心他們,也不是聽不到這話。
完全沒注意蕭函是傳音的孟羽:“……”
水月仙子又似是不經意提起,昨夜有人潛入住處之事,眾人紛紛表示了憤懣關心之情,尤其是那歐陽山莊少莊主,看樣子都準備今晚守在那了。
“幸而有我一叔伯保護,賊人也逃之夭夭。”
水月仙子語氣傷感道,“可惜我那叔伯早年曾做過許多錯事,身份難以與人言,後記著我父親的恩情,隱姓埋名保護我,這次卻不慎泄露了武功,怕是難以再太平了,今晨便離開了。”
其他人紛紛勸解,連上官離也柔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想必那位前輩也隻是想平靜度日,我們也不會多問。”
蕭函全程麵不改色,仿佛昨夜她根本什麼都沒做一樣。
水月仙子也就隨口一提起,但卻落入了席上眾人心中。隨後有不少勢力追查昨晚潛入水月仙子住處的賊人,聲勢不小,最後甚至還驚動了六扇門,離這裡最近的六扇門分部的人也趕過來追查了。
雖然沒有什麼結果,但蕭函不免也驚訝於易水月的人脈。
對此,孟羽給出了解釋,水月仙子的父親易芒並不是一般的武林名宿,在十年前曾是武林的傳奇人物,一生光明磊落,義薄雲天,化解諸派恩怨,江湖沒有人不敬佩的,最後也是為武林太平而犧牲。
隻要一提到大俠豪傑,就不會有人忘記水月仙子的父親易芒。
孟羽說起時,也始終以易前輩相稱,語氣中也透著感歎,許是感歎生不逢時,沒能見到那位英雄人物吧。
再去易水月的住處後,已不見那個玄衣中年人了。
難道繼續夜探加蹲守,蕭函嗬嗬一笑,那才真是信了手環的邪,都快變成癡漢了。
蕭函正想著水月仙子一事時,又收到一個消息,之前銷聲匿跡的眾海幫幫主,其中有一位又開始興風作浪,還屠了海邊的一個漁村,村中二十三戶人家被屠戮,連稚兒都沒有逃過。
錦繡閨房中,水月仙子微微笑道,“事情可辦妥了。”
侍女恭敬回道,“是天水居透露的消息,而且消息是真的,她不會不相信的。”
“隻是小姐為何會如此在意?”侍女有些疑惑,這個蕭函不過是劍術高了些,小姐在武林中什麼大人物沒見過,為何還要特意防備她。
水月仙子幽幽道,“我隻是有些不放心,她是女子,武功又這般高,還是妥善起見,為免她壞了我們的事為好。”
自從天水居那收到消息之後,蕭函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連孟羽和薑少棠也不知道她去了何處。而且這一消失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江湖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批關係重大的鏢被人劫了,走鏢的人共無一生還。
其中整整有三十萬兩黃金,聽聞還有幾樣比這黃金還要貴重的東西,可以說是這五十年來最大的一筆鏢,而且運往的目的地是京城。
護鏢的是洛陽鏢局,在江湖上也名聲很大,鏢局曆經四代,走過官鏢,鹽鏢,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就是再大的生意也接過,從來沒有出過半點岔子。而且因為此鏢關係重大,還請了多位名門大派高手,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坐鎮。
知道完整路線的在護鏢的人中不超過一掌之數,而那些人如今也都命喪黃泉。
有懷疑魔教的,也有懷疑其他黑道勢力的,但這趟鏢被劫,朝廷和那些弟子遇害的諸派都不會善罷甘休,六扇門已聯合四大世家還有正武盟等勢力在徹查此事,聽說天水居也在從旁協助。
又過了十餘日,蕭函再次重新出現了,同時水月仙子還得知了一件事,那個屠戮漁村的海幫幫主和他的幫派弟子的人頭被堆在已成廢墟的漁村中央。
哪怕他躲到了海上數百座島嶼中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個,也沒能躲過蕭函的劍,還有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知為何,水月仙子心中忽然有些惶惶不安,她抬起眸子,目光溫柔地望向待在她房間裡的一個年輕男子,他穿著淺灰色的長衫簡單乾練,有種冷寂如冰的氣質。
他就坐在那裡靜靜地擦劍。
“你替我殺了她,好不好。”她的語氣同樣溫柔又甜蜜,仿佛情人之間的私語,
不過年輕男子知道他們的關係並不是這樣,他隻是簡單道,“我沒有信心。”
月影樓和血殺堂至今無人敢接蕭函的單子,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發現蕭函的武功弱點。
“我知道,所以我給你準備了另一樣東西。”水月仙子嫣然笑道。
那是樣名為寒星的暗器,
他清冷的眼眸看向水月仙子,緩緩道,“好。”
……
水月仙子覺得自己應該相信吳休的,和他相比,玄衣中年人也不過是個廢物,歐陽家的少莊主也隻是剛學會劍的三歲小孩,而且還有那件暗器。
屋外一直下著綿綿的細雨,
水月仙子瞥見地麵上一閃而過淡淡的影子,還沒等她抬起袖子,蕭函的劍已經橫在了她晶瑩雪白的脖頸間。
“蕭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水月仙子露出一個鎮定又溫柔的笑來。
蕭函平靜道,“你很厲害,大大小小的武林高手被你一個人輕輕鬆鬆地置之死地。”
水月仙子仍是柔柔道,“蕭姑娘,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蕭函看著易水月,認真道,“他死了。你也一樣,我不會放過一個想要我性命的人。”
易水月的臉色終於變得稍微地有些難看,連笑都勉強了起來,因為她看出了蕭函對她的殺心,以及外麵的人這麼久都沒動靜,怕是已經被蕭函處理了、
蕭函不容置疑道,“你會武功。”
“沒想到被蕭姑娘你發現了,隻是一些粗淺的武功,自保罷了。”易水月羞澀一笑。
蕭函微挑了挑眉,“比那個歐陽寄英還要高一些,你又為何要隱藏?”
“江湖人總是會對不會武功的女人不加防備,尤其當她是個美人的時候。”易水月坦誠道,眸子水汪汪地望著蕭函。
蕭函平靜道,“然後陳簡明就告訴你那趟鏢的路線對嗎?”
“這也被蕭姑娘你看出來了。”易水月稍稍有些尷尬,但也沒什麼,她不過是哄了陳簡明幾句,又未真正承諾他什麼,易水月雖然喜歡利用自己的美貌,她並不放蕩,甚至不曾逾越,因為她看不上那些人,哪怕是上官離,歐陽寄英之流。
曾經稍微入她眼的還有一個吳休,可惜他現在已經死了。
她露出嫵媚動人的笑來,“蕭姑娘既然想問更多的問題,不如先把劍放下,拿個凳子過來坐下,我再一五一十告訴你。”
蕭函隻是默默地將劍離她的肌膚又近了一些,甚至出現了血痕。
易水月笑容微滯,既而冷冷道,“殺了我,你什麼都不會知道。”
蕭函淡淡道,“你的確成功地調開了我,但也讓我更加相信你和這件事有關係。”
易水月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一開始不知道蕭函對她有懷疑,而她的第二個錯就在她不知道蕭函僅僅是懷疑她,而不是完全肯定,畢竟蕭函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手環給出的任務。
前者是有手環這個外掛,但後者她卻貿貿然出擊,設計海幫和那個無辜的漁村,引開蕭函。
手段毒辣而且有效,但她低估了蕭函的本事。
蕭函在海上追殺了半個月,但也不是沒有查那趟鏢銀的事。
蕭函在心中微微感歎,也許在手環給出任務之時,她就應該當機立斷,但其實那時鏢銀的路線圖已經透露了出去。當然蕭函也並不後悔。
易水月的臉色已然有些蒼白,帶著惹人憐惜的楚楚之美,“那些人不是我殺的,蕭姑娘,你相信我。”
蕭函微微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不像是你一個人就能做到,你隻負責拿到路線圖,你沒有殺人。”
整個計劃有策劃的人,有竊取情報的人,還要有實行的人。
蕭函忽然道,“你父親的確是個英雄。”
易水月露出不屑一顧的笑來,“空有名聲有什麼用,還不是死人一個,在這江湖最重要的是權勢和地位。”
而易水月也正是為了在組織中得到更高的地位,不在乎犧牲其他人。甚至於那筆鏢銀還隻是計劃的第一環,這是個重重迷局,而易水月則是其中的重要人物。
蕭函看著她的眼睛道,“那些做了你墊腳石的性命還真是可憐啊。”
易水月平日那秀麗的眸子此時出現狂熱和野心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尖酸刻薄,“你殺了我,也沒有用。”
“是麼,我很想試試。”蕭函微微笑了笑。
即便沒有殺人,也能提供七百善值不是麼。
江湖有時也挺簡單的,無論你到底是誰,究竟有什麼身份,有什麼陰謀,隻要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