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是位梟雄,所要得絕不僅僅是江湖第一的虛名,而是統治整個江湖,乃至朝廷。
水月仙子的事已經引得他震怒,雖然易水月在組織中的地位隻是中上,但首領卻很看重她,她的美貌,她的聰明才智和身份背景。
這個計劃本已策劃了多年,甚至在那批鏢還未出現時,就已經有了雛形,隻是最後才選擇用那批鏢和護鏢的八十多人的死作為引子,揭開序幕,將江湖和朝廷全部卷入進來。水月仙子是其中關鍵的一環,首領很放心她,無論是她的美貌還是毒辣,都能將那些蠢笨的江湖高手玩弄於鼓掌之中。
誰知道她居然被直接殺死了。
一個初入江湖才兩年的人,蕭函,很快因此成為了組織要鏟除的目標。她破壞了幾乎一半的計劃,而且還很有可能毀掉另外一半。
原以為武林和朝廷的勢力一起,以及背後的推波助瀾,將她推向滿目皆敵的位置。
還有名劍歐陽。
這幾乎是個必死的境地。
但結果失控了,因為蕭函的實力,這是連首領也沒想到的,她的武功竟然高到了這種地步,而且……她還是組織的敵人。
戴著黑金麵具的首領的聲音令人震撼,“蕭函必須死。”
之後的事,江湖皆知,
沒人想到竟然能出動朝廷精兵軍隊鎮壓,蕭函隻好獨自一人入大內,直接挾持皇帝,友好商談了一下,順便解決了幾個皇帝的心腹大患,與那組織有牽扯的叛臣逆賊。
事後,年輕的皇帝還久久挽留,並提出邀請坐鎮執掌六扇門。
一方絲毫不依仗皇帝之尊謙謙有禮,一方淡泊名利心懷慈悲,但實則是什麼心思,還是不要知道那麼清楚比較好。
離開皇宮後,蕭函對9526吐槽道,“我傻了還講究什麼為人臣民,奴顏卑微給皇帝打工幾十年,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背後策劃乾掉我。”
忠君愛國也是分情況的,這皇帝太嫩了,連維持一個六扇門已經是勉強,沒有半點能令蕭函為他效忠稱臣的吸引力,唯一的優點,大概是識時務吧。
蕭函不在乎彆人是何心情,事情做都做了。說是權傾朝野心懷不軌的臣子所為,但皇帝無所作為,還要彆人給什麼麵子。
在朝廷經營多年的勢力,幾日就被蕭函殺了個乾淨,無名組織的首領可以說是心疼不已。
還有哪個勢力想對蕭函動手,蕭函立刻就去找他們‘談談心’,麵對一個世間無敵的人,他們能怎麼辦?
而那個組織動得越多,暴露的也越多。彆說蕭函,就是孟羽和薑少棠也查到了不少,無名組織的人雖有意除掉他們,但一個是天山老人弟子,一個是薑家公子,都不是什麼善茬,而且運氣還不錯,有蕭函在前麵狂拉仇恨值,令無名組織的人根本分不出多少精力來對付他們
甚至包括六扇門的人也發現了一些苗頭,這還得從那位宗師級高手重傷說起,按理講,蕭函出手如此之重,甚至斷了他的四肢筋脈,六扇門應該十分恨她才對。
但那位宗師被接回來後,六扇門甚至動用了珍奇如雪蓮等藥材,而請來的名醫看過,卻道“傷勢雖重,但四肢筋脈並未全斷,修養一兩年便可恢複筋脈。”
那位宗師高手聞此言,心中羞愧,知道蕭函已經是對他留了手。
他本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行此非君子所為,又是技不如人,敗於她手,哪怕被取了性命也是應該的。
六扇門的人經案無數,蕭函又已名揚江湖,他們也就懷疑上了來請求宗師高手出戰的人,沿著這條線索也查到了痕跡,主辦此案的人正是戚遲,他傷未痊愈,但卻十分上心此事。
當察覺到水月仙子的問題,還有江湖朝廷處處都有這組織的痕跡之後,不禁驚駭不已。
一方可怕,但當另一方——劍魔蕭函更為可怕,世人都知道柿子撿軟的捏,何況這個無名組織已經浮現出了冰山一角。
……
無名組織之所以生活在陰影之下,暗處操控風雲,就是因為尚沒有足夠的實力曝露在日光之下,而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上的四大世家名門大派,都不會容忍這樣的存在。
有些枝節是兩邊勢力出手的,也有些是蕭函親自出手的,比如天水居出的一部分叛徒,比如無名組織首領。
哪怕猜測紛紛,但在發現無名組織首領是魔教尊者風天行時,還是震驚了江湖。
當代的聖元教教主也早已淪為他的傀儡,魔教在他掌控中,但他所圖謀的卻不止江湖,蕭函與風天行那一戰在後來茶館酒肆說書人的口中不知變成了多少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樣子。
而劍魔蕭函成就了武林的又一個神話,在後世武林中人口耳相傳,無人不敬畏。
番外:一曲悲歌
陶仲方初入江湖時,也曾是個一腔熱血的年輕人,但很快江湖的殘酷教育了他,武功一般的人不會被人所記住,而他想要揚名立萬。
他開始謀劃一些門派的武功秘籍,其中最為覬覦的當然是好友桑歸秋的辟易劍法。
就在他外出與歐陽家的人比劍時,陶仲方偷偷潛入欲偷取好友的秘籍,結果不慎被懷抱稚子的桑夫人發現,陶仲方當場一刀殺死了桑夫人,布置出葬身火海的假象,並抱走了好友剛出生半月的兒子。
他將這孩子先是放在一處農家,待到風頭過去後,才接回玉門山莊,假說是在河邊撿到的孤兒,取名江潮認為三弟子,並且視如己出,疼愛不已。
一開始江潮隻是作為他的籌碼後路,但在陶仲方發現江潮越長大與他生母越發相似後,他立刻醞釀出了一個更狡詐陰毒的計策。
他召告江湖,要定下未來莊主人選。
然後讓人悄悄在江潮的酒裡下蠱。
在所有賓客弟子宣布,收江潮為入室弟子,並將獨生女盈盈許配給他。
那一場宴會,有人歡喜,有人落寞,有人疑惑,而陶仲方始終包藏禍心。
陶仲方知道,隻要桑歸秋見到江潮,就定會有所懷疑,當宴會之後桑歸秋找到陶仲方,有意詢問江潮的身世時,陶仲方就拿出了那繈褓和玉佩,承認了江潮是桑歸秋之子。
桑歸秋大驚,憤怒之下欲要殺仇人,卻被陶仲方告知他已在酒中下蠱,每月都需要服下解藥,才能性命無憂。
說完陶仲方便毀去了繈褓和玉佩,他隻需要桑歸秋知道江潮的身世就夠了。
其他人,包括江潮都不能知道。
為了兒子,桑歸秋隻能受陶仲方控製,做出違心之舉,但他也在私下到處訪醫,尋找蠱毒的救治之方,隻為了能帶江潮離開玉門山莊。
就在他找到可以代替問心草的丹芝,並為此付出重傷才回來時,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儘毀,人人喊打喊殺,視為惡人魔頭。
陶仲方大義滅親,又以念舊情為由不忍親自動手。
於是以擔負未來莊主職責的名義命令著江潮為武林出力,殺了桑歸秋。
正是因為桑歸秋知道江潮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才會沒有任何反抗,不願臨死前還傷了江潮,口中喃喃道,“丹芝……離開……”
陶仲方出現在一旁,還偽善地流了幾滴淚。
但也幸是桑歸秋沒有說太多,否則候在一邊的陶仲方會殺了江潮,隻有江潮什麼都不知道,陶仲方才會留著他繼續利用他。桑歸秋從沒有一刻這麼聰明清醒過,即便他知道。他應該帶兒子走,哪怕是死,也好過受人蒙昧利用。
但他如何舍得,這是他的兒子,他曾經那般滿懷期待他的降生,得知他還在世的由衷歡喜,他是多麼希望他能好好地活著。
連一聲爹都沒有聽到,不及相認,便永遠錯失。
這也是身為人父的悲哀。
因為殺了桑歸秋,江潮在武林中一戰成名,連帶著玉門山莊也名聲大振,威名遠傳四方。
江潮卻莫名有些失魂落魄,他憶起很多桑歸秋的事,他對他的態度很溫和,很親切。
他曾在玉門山莊問他過的好不好,受了傷疼不疼。
他也不明白桑歸秋臨死前說的丹芝,還有離開是什麼意思。
……
許是上天憐憫,
讓江潮最後還是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丹芝,知道了他與已故的桑夫人容貌相似,與桑歸秋早夭的幼子乃是同一人。
原來自己認賊作父,一刀殺害了親生父親,還和殺母仇人的女兒成了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恨又可笑的人。
江潮聽著彆人誇讚他少年英雄,行俠仗義,懲奸除惡,為武林除去了桑歸秋這個惡人。
他獨自一人時,卻瘋狂得幾欲嘔吐。
殺了一個人不是最可怕的,毀了一個人的所有才是,
永遠沉淪在這無間地獄。
曾經是桑歸秋,現在是江潮。
江潮第二天仍能平和地麵對師父以及嶽父陶仲方。
他想要複仇。
他沒有出色的武功,沒有可以依仗的勢力,甚至不會有人信他,包括陶仲方,也不曾將信任托付與他。
他要複仇,就隻能比陶仲方更狠。
陶仲方沒有殺江潮,丹芝已毀,江潮身中蠱毒,還不是受他控製。他一直嫉妒桑歸秋,就算桑歸秋武功比他又如何,但還不是被他利用十多年,最後還被他設計死在親生兒子刀下,陶仲方想想恨不得暢快大笑。
他和他的兒子一生被他玩弄利用,毀得徹底。
陶仲方仁義滿天下,為世人所稱讚,
大師兄顧英因為發現了師父的一絲秘密,而陶仲方為了試探江潮,以顧英叛出師門為名將他重傷,僅剩一口氣,任由著他向江潮求救,江潮心中淒潢悲痛中仍鎮定自若。
之後又眼睜睜地看著盈盈在他懷裡斷氣,江潮沒有想過利用盈盈,但陶仲方卻為了權勢江湖地位,連唯一的女兒也能犧牲。
那時的眼淚是真的,為盈盈流淚,為大師兄,更為他慘死的爹娘。
整整三年與仇人朝夕相對。
江潮放棄人生最後一絲溫暖,仇恨和痛苦讓他幾度跌倒,麵不改色又再次爬起來,終於奪回了辟易劍法。
父親拚著重傷得來的丹芝已被陶仲方毀去,江潮忍受著剜骨換血之痛,才換回了三個月的壽命,重練劍法,殺死了陶仲方,用父親的辟易劍法殺了陶仲方可能是他這可憐可悲的短暫一世中,做的唯一一件對的事。
***
江潮,不,應該說是桑暉從噩夢中驚醒來,仿佛看完夢中的那個江潮悲哀的一生,夢中的江潮很像他,但又像是另一個人。
當走出竹屋尋到正在山間垂釣的父親桑歸秋時,桑暉才鬆了一口氣,幸好,那隻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