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1 / 2)

()等到了外頭,人都來得差不多了。

這會天子還沒出來,那些大臣也都不在,隻留下一些命婦和晚輩,命婦們坐在一處說著話,那些少男少女不是被自家親人拖曳在一旁,拘束的陪聊,就是和相識的朋友們待在一道,說著笑著。

好不熱鬨。

顧無憂和蕭無瑕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便慢悠悠地走在草地上。

蕭無瑕看著還是不大高興,手裡揪著一根狗尾巴草,一甩一甩的,嘴裡還氣呼呼地說道:“哥哥真是的,我哪裡說錯了,趙承佑那是個什麼貨色,二哥還要與他交好。”

“不是純粹讓你堵氣難受嗎。”

顧無憂倒是不生氣,她對趙承佑早就沒什麼感覺了,而且她跟晉王又不沾親帶故,雖然因為幼時一道玩鬨過的關係,也曾喊過人一聲“二哥”,但到底和太子哥哥不一樣。

隻不過見長平這麼生氣,她心裡不由有些暖。

握了握她的手,柔著嗓音同她說道:“晉王殿下同我又沒什麼關係,你怎麼能要求他跟你一樣?”

蕭無瑕自然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強人所難,但還是撅著嘴,不大高興,“我就是生氣嘛。”

顧無憂聞言,也不說話,隻是目光憐愛地看了蕭無瑕一眼。

她這個表妹還未經過事,在她的世界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喜歡和厭惡分得清清楚楚,她不喜歡,她的哥哥們也不能喜歡,要和她同仇敵愾才對。

可這世上的事,哪裡真能這樣分清楚?

小孩子的時候,覺得這世上什麼都得由著自己來,才不管彆人怎麼想,我喜歡最重要。可人長大了,碰到的事情多了,便會慢慢地對這個世界妥協了,她雖未妥協,但終究也不是從前那個“做什麼皆由著自己性子來,全不顧旁人是什麼想法”的顧無憂了。

她也會開始慢慢地考慮起一些東西了,這是舊時的經曆和往日的歲月教會她的。

顧無憂其實不願意蕭無瑕同她一樣,人隻有經曆過了挫折和黑暗才會慢慢長大,若可以,誰不希望自己永遠生活在那個象牙塔?可先前太子哥哥說得沒錯,如今尚且有他們維護著,可以後呢?

若長平真因為這個性子得罪了旁人,遭了恨,他們又不曉得,可如何是好?顧無憂想到這,便有些害怕,不由握住她的手,喊她,“長平。”

“啊?”

蕭無瑕一愣,呆呆地看著神色嚴肅的顧無憂,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她是頭一回看到這副模樣的表姐,手裡的狗尾巴草也不晃了,結結巴巴地問道:“怎,怎麼了?”

顧無憂握著她的手說道:“剛才太子哥哥說得沒錯,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表姐。”

蕭無瑕有些不大高興,但也沒甩開她的手,隻是低著頭,手裡揪著那根狗尾巴草,甕聲甕氣地說道:“你怎麼也跟哥哥一樣。”

她的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

明明是想替表姐出氣,偏偏被最親近的兩個人訓斥。

顧無憂知道她在想什麼,但還是抿著唇,嚴肅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想替我出氣,但趙承佑並不是尋常人,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永安侯這次剿匪有功,很得姨夫的眼。”

“你說,若是真鬨出了事,姨夫是幫你,還是幫有功之臣?”

“自然——”蕭無瑕張口想答,可看著顧無憂的那雙眼睛,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半響才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很不高興,也很頹廢,“父皇明麵上肯定是幫著永安侯。”

“是,”

顧無憂說,“姨夫素來看重君臣關係,便是再心疼你,在外頭肯定還是幫理不幫親。”

“而旁人卻會因此議論你的品行為人。”

“可是,我就是不喜歡趙承佑,你以前那麼喜歡他,他得做了什麼才讓你退婚啊。”蕭無瑕知道自己的表姐從小沒了母親,知道她跟家裡人的關係也不好,所以一直都特彆心疼她,總忍不住想幫她出氣。

小時候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

顧無憂心頭一暖,眼中也沾了一些暖意,她抬手摸了摸蕭無瑕的頭,嗓音柔和,“不是怪你,隻是為了這樣的人,沒必要損了自己一身清名。”

“我都不喜歡他了,他做什麼,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你又何必去生這樣人的氣?”

蕭無瑕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她神色怔怔地看著顧無憂,半響才開口,“表姐,你真不喜歡他了?”

顧無憂應得坦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嗯,我不喜歡他了。”

這一回,蕭無瑕倒是許久都沒有說話,而是看著顧無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喃喃道:“表姐,你看起來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無論是說話,還是性子,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顧無憂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她也不怵,仍是彎著一雙杏兒眼,眉目彎彎,眼波瀲灩,話也說得和聲細語,“那你喜歡如今的我嗎?”

蕭無瑕不假思索得說道:“喜歡!”

她笑著湊過去,挽著顧無憂的胳膊,“不管表姐怎麼樣,我都喜歡。”

顧無憂笑笑,“那我剛才和你說的話......”

“唔。”

蕭無瑕撇了撇嘴,雖然還是不樂意,但還是說了,“我以後不理會他就是了。”

沒必要因為一個不相乾的人讓哥哥、表姐生氣。

顧無憂知道蕭無瑕的性子,雖然頑劣貪鬨了一些,但也說話算數,她既然答應了,以後便不會再做什麼,這才放心下。

還想再說幾句,那頭已經鑼鼓喧天,抬眼看去,見一群宦官大臣魚貫而入,原本的喧嘩吵鬨頓時變得寂靜起來,那些散在四處的人也都往一個方向走去,她拍拍蕭無瑕的胳膊,“走吧,圍獵要開始了。”

“好。”

天家出行,縱然隻是一個普通的圍獵,也要包羅萬象,不損臉麵。

偌大的場地上早就鋪好毛氈,擺好桌席,而最上邊的位置,便是屬於慶禧帝蕭定淵的龍椅了,粲然陽光之下,那把金碧輝煌的龍椅更是讓人目眩神迷。

那上頭雕著的龍都仿佛成了真的似的,讓你敬畏,讓你忍不住就想俯身下拜。

顧無憂和蕭無瑕過去的時候,那些人都已經各自就著身份地位由人引入座位了,顧無憂的位置原本是排在右下首,和爹爹同坐,但蕭無瑕扯著她,非要兩個人坐在一起,她不好推卻,便招來宮人讓她去跟爹爹說了一聲。

不過位置隔得也不算遠,幾乎就是麵對麵的樣子,顧無忌得了信就抬眼看來,他知道她們姐妹情深,自然也沒說什麼。

這會慶禧帝還沒出來,場上卻已經變得很安靜了。

顧無憂跪坐在地上,手裡握著一盞宮人倒得果子酒,目光往四下看去,這裡的位置都是根據身份地位排的。

她的左手邊是太子哥哥和晉王,右手邊是代王蕭北勤和他的側妃。

不知道姓什麼,反正不會是那個已經被提升為正妃的周氏,不過看著也是蜜裡調油,十分恩愛。

顧無憂雖然不喜歡蕭意,但更看不起蕭北勤這樣的男人,庸碌沒本事不說,出了事的時候隻知道一味地推給旁人,隻顧自己的安危,女兒如今在寺廟清修,他倒好,後院裡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寵,全不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當一回事。

簡直是令人作嘔。

懶得去看這兩人,她繼續往底下看去,再往下便是一些王公貴族了,熟悉的,不熟悉的,趙承佑和他的父親也在其中。

隻是沒有李欽遠的身影。

顧無憂便往對麵看過去,她的爹爹坐在右下首的位置,旁邊便是魏國公李岑參,大將軍並沒有坐在他身邊。

顧無憂輕輕蹙了眉,再往底下看去,這才瞧見他的身影,和傅顯等人一道坐著。

李欽遠一身白衣,無官無職倒也沒被湮沒在眾人堆裡,反倒因為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在一群麵露敬畏的人裡更顯出類拔萃,他一手握著酒盞,任由旁人或明或暗的拿目光打量他,也不改色。

直到察覺到一抹與眾不同的目光,他才掀了眼簾看過去。

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那個紅衣少女正在看著他,似乎是見他發現了,她又彎了眼眸朝他笑,若不是礙著那麼多人,恐怕還要衝他揮揮手。

看到她燦爛的笑容。

李欽遠的嘴角也不由劃出一道柔軟的弧度,剛看到的時候還羞得厲害,連看都不敢看他,現在倒是不羞了?隔了這麼老遠找他,還朝他笑,真是......知道怎麼勾他的心。

“看什麼呢?”身側傳來傅顯的聲音。

“沒什麼。”李欽遠笑笑,見小姑娘已經被蕭無瑕拉著去一旁說話了,也就笑著收回目光,又和傅顯幾人說道:“你們不用陪著我,我一個人在這也沒事。”

傅顯吃著葡萄,撇撇嘴,“我才不過去,我家老頭看到我就煩,我過去也就是挨訓的份。”

齊序也道:“我也不去。”

李欽遠看了他們一眼,又去看京逾白,“你之前不是說京伯父要替你引薦嗎?”

“剛已經引薦過了。”京逾白笑著和他說道:“該見的,我都見了,本來也隻是打個照麵,把名字和人臉對起來,以防日後錯認。”

“至於彆的,倒是不用。”

他從來不會因為父親是當朝首輔,是享譽京城的清流,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但也不會因為有一對厲害的父兄,怕旁人覺得他靠關係,而故意避開。

對他而言。

京家是他的立身根本,父兄是他的目標,至於彆的,便全靠他自己了。

不必躲,也不必傲。

隻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一切就夠了,旁人如何言論,與他何乾?

眼見他們三人如此堅定,李欽遠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心裡的那股暖流越發溫熱了。

幾人這個年裡沒怎麼見麵,但也知道李欽遠的打算,這會京逾白便問人,“你當真想好了,經商?”

齊序和傅顯也都停了動作,望著他。

“嗯。”

李欽遠沒瞞他們,點了點頭。

京逾白抿唇,“那書院那邊,還有三月的科考......”

“大白,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走一條順遂的道路,但我不是考科舉的那塊料,我這個脾氣,太容易得罪人,你讓我以後和那群文官每天待在一起口誅筆伐,整理資料,還不如讓我去看城門呢。”

李欽遠揚眉輕笑,說得肆意也瀟灑,他拍拍京逾白的肩膀,“彆為我擔心,我在哪裡都能過得很好。”說完,又鼓勵人,“你好好準備,給咱們爭光。”

轉頭又去看傅顯和齊序,跟著說道:“你們兩個也是,想做什麼就去做,彆束手束腳的。”

京逾白三人看著他,知道他主意已定,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隻點頭應“好”,又說了會話,那處便傳來宦官的尖細嗓音,“陛下到。”

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