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顯*顧瑜(1 / 2)

定國公府,三房。

顧瑜的院子裡站滿了丫鬟、婆子,柳氏鐵青著臉拍著房門,她是真的被自己的女兒氣到了,這會也不管臉麵了,罵道:“你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徐尚書家的兒子到底有哪裡不好的?相貌好,學識高,後院也乾淨,你到底還有哪裡不滿意的?!”

身邊嬤嬤低聲勸道:“夫人您先消消氣。”又壓著嗓音說,“這麼多人還看著呢,您總歸給小姐留點臉麵。”

“還給她留臉麵?”柳氏一聽這話反而更氣了,拉長著臉,氣道:“她還要什麼臉麵,這一年多來,我給她相看了多少次,不是這個不好就是那個不好,現在外頭都是怎麼說她的,你不知道?”

她看著那緊閉著的房門,揚長聲音,說得陰陽怪氣,“都說咱們顧家七小姐本事沒多少,氣性卻高的很!”想到外頭那些長舌婦說的話,柳氏臉色越發難看了。

她這一生最要臉麵,哪裡能容許外頭的人這麼說話?

偏偏在顧瑜這樁婚事上,她是半句話也辯駁不了,又怕自己真和那些人吵起來,被那些長舌婦東傳西傳,更加損了自家女兒的名聲,連累她嫁不出去,隻能忍了。

可她又是個脾氣暴躁的。

在外頭尚且還能隱忍,到家裡,卻是一點都忍不住。

這一年,她替顧瑜相看了無數回,早些時候,那些人家因為顧家的背景,自然樂得跟她來往,她也有不少中意的,那家世比起如今的徐尚書隻高不低,偏偏她這個女兒每次都能挑出諸多毛病,不是這個後院不乾淨,就是那個年紀大了還靠著家中封蔭過日子,沒出息。

最初,她也想著,嫁人嘛總要自己高興才好,便也遂了她的意思。

可一年下來,相看了起碼十來戶人家,她這個女兒竟然沒有一個不滿意的……好了,那些被她相看過的人家都有話說了,明麵上不敢跟顧家作對,私下卻說儘陰陽怪氣的話,敗壞阿瑜的名聲。

以至於現在京城哪戶人家不知道她家阿瑜是個挑剔的性子?

這徐尚書一家還是她拖了好大的關係,又送拜帖,又請喝茶,這才得到一個相看的機會……偏偏這相看的時間到了,她這女兒卻怎麼都不肯出門!

越想越氣,

柳氏拍門的力道更重了,“你到底去不去!”

“我說了不去,不去,你還要我說幾遍?你那麼想去,你自己去好了!”顧瑜的脾氣比她還暴躁,身子抵著門,就是不肯讓人進來,回絕的話比柳氏還要果斷。

“你!!!”

柳氏差點沒被人氣死,剛要破口大罵,身後就傳來十幾道問安的聲音,“三少爺。”

“嗯。”

穿著藍衣的清俊男人踏日而來,聲音溫和。

柳氏一聽到這個聲音,眼眶頓時就紅了,轉過頭,握著帕子擦拭著眼眶。

顧容同她問了安,又柔聲寬慰道:“母親,我已經遣人同徐尚書家說過了,您先回去歇息吧,阿瑜這……”他看了眼還緊閉著的屋子,溫聲同人說道:“我來說。”

柳氏一向聽自己兒子的話。

若此時說這話的是她的夫君顧三爺,恐怕還沒這麼好的效果,可是顧容說,她就一絲意見都沒有。

點點頭,她說了一早上也累了。

“那你和她說吧。”說完,柳氏看了一眼顧瑜的房門,搖搖頭,由人扶著她先離開了。

柳氏走後,院子裡的奴仆起碼少了一半,顧容又招來顧瑜身邊的大丫鬟,發了話,很快,這院子裡其餘剩餘的丫鬟、婆子也都離開了,等到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他這才輕輕叩了叩門,聲音是一貫的溫潤,“怎麼,連哥哥都不讓進?”

話音剛落,門就被人從裡頭打開了,顧瑜看了眼外頭,隻有顧容一人,便垂下通紅的眼眶,輕輕喊人,“哥哥。”

“你啊……”

顧容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也沒說什麼,自行走進去倒了兩盞茶,看了眼身邊的丫頭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站在一旁,握著茶盞好笑道:“剛才的氣性呢?現在怎麼跟鵪鶉似的,一句話都不說了?”

顧瑜抬了臉,有些臊,也有些委屈,“……哥。”

顧容笑睨她一眼,喝了口茶才說,“說說吧,為什麼連去都不肯去?是徐尚書家的兒子不好,還是你不想嫁人?”

“我……”顧瑜抿了抿唇,有些猶豫,但看著顧容溫和的臉,還是忍不住吐出自己的心聲,“三哥,你說女人活在這世上,難道就是為了成婚嫁人嗎?”

“什麼?”顧容少有的愣住了。

顧瑜起了頭,後麵的話倒是沒那麼艱難了,她擰著眉,說出了從來不曾與外人訴說過的話,“我不明白,為什麼女子的歸宿就是嫁人生子,管理庶務,我們也是從小學習孔孟學習六藝長大的,為什麼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紀就要從書院離開,開始相看,開始嫁人生子,開始一輩子都困在四方天地下的準備?”

“你……”

顧容皺了眉,他似是沒想到居然會從自己的妹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顧瑜也知道自己這番話實在是有些大逆不道,可她實在忍不住,自從當日在無憂的口中聽到她對感情的那一番評價,她的心裡就好似悄悄生了一顆芽,隨著時日的過去,這顆芽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她實在難以想象自己以後的一輩子若是困在後院會是什麼模樣?

倘若夫君和婆婆好些,那她尚且還能過得如意,可若是夫君婆婆不好,那她會怎麼樣?她從前在書院讀書的幾個朋友,如今嫁人生子,哪回見麵不是互相抱怨?有些家裡小妾一大堆,有些還在外頭養外室,有些早起得立規矩,有些跟妯娌不合……從前一個個騎馬作詩,肆意揮灑的貴女們,如今卻日日都在惱火焦慮這些事。

她們的嘴裡是抱怨,臉上是委屈和憤恨,即使過著金尊玉貴的生活又如何?

她是真的怕……

她怕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這樣。

顧容看著她臉上神情變幻莫測,原本要問的話還是咽了回去,好在,他一向在外頭遊曆經商,比起許多人,眼界要開拓許多……也因此,顧瑜的這番話雖然讓他驚訝,卻不至於讓他生氣。他抬手,撫了撫她的頭,溫聲道:“這個世道對女子的確還是多有苛刻,但成婚嫁人並不一定是壞事。”

“你若是一開始就給自己定了局限,那你瞧見的自然皆是不如意。”

“可日子總歸是自己過出來的。”眼見顧瑜抿著唇,不說話,顧容又道:“你若現在實在不想嫁人,我會去同母親先說一聲。”

顧瑜低著頭,半響,抿唇道:“謝謝哥哥。”

顧容沒說話,隻是又撫了撫她的頭……他如今生意做得是越發大了,自打大周換了天子,便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尤其是經商這塊更是有了許多變化,比起從前,如今商人的地位是越來越高了。

今天,

他原本是要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