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逾白*蕭無瑕(2 / 2)

“他待你好,你也待他好。”

“兩個人把心裡的想法全都說開,有什麼話就全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也不要胡思亂想。”她說完,頓了頓,而後才又補了一句,“長平,京逾白不是沈紹,他的心裡沒有彆人,隻有你。”

“彆讓喜歡你的人冷了心。”

“心若是冷了,再想焐熱就不容易了。”

……

走出將軍府。

青雁看著神色怔忡的長平,輕聲問道:“公主,我們現在回府嗎?”

“不,”

長平看著這漫天飛雪,沉默一瞬,說道:“先進宮。”

“是。”

青雁輕輕應了一聲,扶著長平上了馬車後就同車夫說了一句,很快,馬車就往皇宮的方向駛去……半年前,太上皇因為身體的緣故已經駕崩了,自他走後,王太後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好在後宮事務都由如今的皇後娘娘操持掌管,她便在壽康宮好生頤養天年。

長平到壽康宮的時候,王太後還在午睡,屋子裡燒著地龍,腳步剛剛邁進去,那股子熱氣就迎麵撲了過來,清如迎上前,接了青雁的活替她解了鬥篷,又壓著嗓音同她說,“睡了快有兩刻了,估摸著也該醒來了。”

長平點點頭,又看了一眼裡頭,見王太後側臥而眠,便又壓低聲問,“母後這陣子怎麼樣?”

清如歎了口氣,“還是跟以前一樣。”

長平抿了抿唇,看著王太後的身影,須臾才猶豫著問了一句,“清如姑姑,你說母後她……到底喜歡父皇嗎?”

若說喜歡,

她記憶中,好像從來沒見母後同父皇親近過。

可若說不喜歡,當初父皇中毒,母後得知消息的時候第一次驚慌失措摔碎了平生最愛的一隻茶盞,父皇駕崩後,母後更是變得越發沉默起來,有時候看著窗外,一看就是半日。

這樣的話,她以前從來不曾問過。

可今日聽了表姐那一番話,她卻不由想深思一回。

清如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話,一怔之後剛要回答,就聽裡頭傳來女人慵懶的聲音,“誰來了?”

長平一聽這話也連忙收了心思,轉身進了裡殿,“母後,是我。”

王太後聽到熟悉的聲音,睜開眼,又看了一眼窗外,“外頭風雪這樣大,你怎麼來了?”

長平笑著纏過去,“我想母後了。”

“你呀——”

王太後笑著伸手點了點長平的額頭,倒也沒說旁的,等接過清如奉來的茶盞喝了一口溫水,才又看向長平,見她眉眼微鎖,便問,“想說什麼?”

長平吃驚的睜大眼眸。

王太後便笑道:“你打小就是這樣,臉上藏不住事……”她說著,把茶盞擱到一旁,“想說什麼就說吧。”

長平看了一眼清如,等她退下後才同人說道:“我今天去看表姐了,表姐同我說了許多話。”

“關於你和逾白的?”王太後問她。

“……嗯。”

長平點點頭,也沒瞞她,“表姐說做夫妻不該這樣,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應該因為自己受過傷,就拒絕旁人的好……她還說不要冷了彆人的心,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王太後笑道:“蠻蠻成了婚,心智倒是越發成熟了。”

說完又看向長平,“你表姐說得沒錯,不能因為受過傷就拒絕彆人的好,也不要冷了彆人的心,免得有朝一日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那您跟父皇……”長平看著她,終於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她不相信他們之間沒有情意,母後喜歡梨花,父皇就在自己的宮裡種滿了梨花,就連死前,他也一直念叨著母後的名字,念叨著他們初見的情形……

他說,“我第一次見到你母後的時候,是個梨花盛開的日子,她從蜿蜒小道一路朝我走來,我還記得那日她穿著一身白,頭上簪著一朵梨花樣式的絹紗花。”

至於母後,更不必說。

王太後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拐了幾個彎,倒是把話拐到她這了,輕微的錯愕之後,她又恢複如常。

“我和你父皇,不一樣。”

她說著,把目光轉向覆著鮫綃紗的窗子,這扇窗子的外麵便是梨園,天氣好的時候,她最喜歡坐在這看著外頭的梨花……她打小就喜歡梨花,母親同她說,梨花梨花,注定是分離的花,意頭不好。

她卻不以為意。

和蕭定淵的第一次見麵,就是梨花盛開的日子。

那日,她跟從前一樣,吃完午膳就去院子裡消食,卻沒想到居然會在那邊看到蕭定淵。

那個時候的蕭定淵還隻是一個王爺,他穿著一身繡著祥雲金邊的黑色長袍,站在簇簇梨花之下,長身玉立,聽到聲響便轉過頭……彎腰的梨花遮掩住他一半的麵容,卻擋不住他身上清貴的氣勢。

他就那樣負著手站在那,不言不語,卻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臟。

後來——

宮裡下了旨意,把她許配給蕭定淵。

她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那日也還是失了眠,再後來,她揣著滿懷的愛意和希冀,從琅琊一路嫁到京城,幻想著她們日後的生活……蕭定淵性子清冷,她也是個不愛說話的,其實這樣的性子並不搭。

但為了蕭定淵,她那陣子也學著做好一個妻子。

替他操持內務,幫她籠絡旁人,為他布置飯菜,她哪一樣沒做過?

蕭定淵每回都會對她說“辛苦”,除此之外卻也沒有旁的話了,那會,她是真的以為蕭定淵就是這樣的脾性,可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蕭定淵不是性子清冷,是隻對她清冷。

他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他的表妹。

墜入愛河的女人都是昏聵的,無論旁人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可當你不愛那個人的時候,身上便自動多了一件刀槍不入的盔甲……她一直不喜歡自己的性子,太過清明也太過透徹。

這樣性子的人,注定活得累。

可那時,她是真慶幸她是這樣的人,讓她即便還愛著那個男人,卻也不會為他昏了頭腦,她肆意哭了一場,然後便收起了自己的軟肋,豎起盔甲。

把她所有的愛意都藏了起來。

王家女一向驕傲,既然彆人不愛,那就自己愛自己,這世上從來都不是隻有愛情這回事,沒必要為了彆人變得不像自己。

這些年,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她看著蕭定淵娶了她的表妹,看著他封她為宸妃,看著宸妃去世,看著後宮又來了一個又一個的新人……她始終不曾說過什麼,她就像是廟宇裡的一尊菩薩,無悲無喜,做好她該做的一切。

那日,蕭定淵和長平說起他們的初見,她就站在外頭,她聽到他話語中的後悔和悲傷,若說沒有觸動是假的,可她跟蕭定淵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她做不到和他從頭開始,也無法枉顧年少時的受傷。

她隻能做好他的皇後,做好大周的國母,卻不願做好他的妻子……即使,她還喜歡著他。

王太後臉上的神情還是那樣的平靜,麵前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可她卻好似看到那一簇簇燦爛奪目的梨花……她跟蕭定淵的相遇就注定了分離,可她卻不希望她的女兒也跟她一樣。

她轉過頭,看著長平,柔軟的雙手撫著她的長發,嗓音溫軟,“逾白是個不錯的孩子,趁著你們還年輕,把事情說清楚,彆冷了對方的心。”

除此之外,

她卻什麼都不肯說了。

長平自知不可能從母後口中問出什麼話,抿了抿唇,也隻能輕輕應了一聲,“我會的。”

她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京逾白待她的好,她沒有辦法視若無睹,她也不希望有一天冷了他的心,把他送給彆人。

……

辭彆母後,她便出了宮。

路上的時候,她就同青黛說,“過會,你找人去大理寺說一聲,就說我準備了飯菜,讓駙馬散值後過來。”

她第一次,這樣迫切的想見到京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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