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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陰,你卑鄙,你竟然還活著。”黑暗球體內,傳來巫邪暴怒到近乎癲狂的聲音。

雪白身影從月光深處一步步走過來,數息之間就走到了薑娰和月璃麵前來,看向月璃:“十萬年前我沒有完成的事情,十萬年後,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月璃目光一凝,透過眼前的太陰,看到了月光儘頭的世界,那是一片萬裡冰封的雪白世界,原來,皓月之道,竟然是這般孤獨寒冷的道。他看到了自己的道和未來。

薑娰察覺到他的異常,臉色微變,看向太陰:“你要我大師兄做什麼事情?誅殺黑暗邪神是我的事情。”

太陰:“皓月之道,生來就是為了克製黑暗之力的,我們在完成我們的宿命。”

“狗屁宿命,十萬年前你們八人獻祭才困住我,如今你僅憑著一絲殘念就想誅殺我,簡直是做夢。”巫邪怒道,先前兩道月光打在他的神念之上,加上被巫山撕咬,被這些修士道術轟殺,他如今的實力隻殘留了十分之一,最可怕的是,一寸月光造成的傷害是不可消除的,會時時刻刻吞噬他的黑暗神力,直到月光耗儘,卑鄙的太陰和人修!他現在就要吃掉薑娰,不然時間拖的越長,他的黑暗神力就越弱。

巫邪也是殺伐決斷的人,立刻迸發出全部的黑暗神力,將黑暗球體上的所有道術齊齊震碎,漫天的黑暗神力朝著薑娰撲來。

薑娰臉色一白,喉嚨腥甜,眼前一黑。

月璃臉色驟變,祭出月桂空間,啞聲道:“阿肆。”

他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薑娰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的冷厲決斷,周身開始源源不斷地溢出月華來,月光之盛,可耀天地。這是他最強的道術。

太陰祭出自己的月光,幽幽一歎:“皓月之道的最終道術是空無一月。”

兩道月光重合,月光一寸寸變冷,結成冰霜,將迎麵撲來的黑暗球體凍住,將叫囂的黑暗邪神凍結住,緊接著將鏡花界凍結,整個世界開始淪為冰雪的世界,除了一株迎風搖曳的月桂樹。

“黑暗邪神暫時被鎮壓住了,我的力量隻能走到這裡了,希望能等來你的成長。要快,否則。”

否則,月光耗儘,冰雪融化,他便不能活了。

太陰說完,殘念消散在天地間。

薑娰看著化為冰雪之鏡的鏡花界和化為冰雪人的大師兄,雙眼通紅,吐出一口血來,昏迷了過去。

風雪漫漫,月桂樹生出萬千枝條,將昏迷的少女護在中央,替她抵擋住外麵的風霜。

*

薑娰帶著黑暗邪神進入鏡花界之後,諸神遺跡重歸一片死寂。

天祭台的封印徹底解開,影妖森林也被巫邪所毀,蘭瑨等人等了數日,傷勢也漸漸恢複了七七八八,隻是諸神遺跡乃是死亡世界,眾人多呆一日,神識魂魄就難受一日,最先扛不住的是無涯宗的人。

萬姣等人臉色發白,每日昏昏沉沉,頭疼欲裂。

“六哥,小師妹那邊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們是不是先回九洲找尋鹿山主商議一番?”赫連縝硬著頭皮提議,事發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兵分兩路,一路回九洲搬救兵,一路守在諸神遺跡,等待奇跡發生,隻是無人敢吱聲。

平日裡脾氣最溫和的蘭瑨臉色都是陰沉的,更彆提其他人了,百花宗、無涯宗和藥宗的修士們隻得咬緊牙,死扛著,此刻見赫連縝開口,終於忍不住熱淚盈眶。

死等也不是辦法啊。

蘭瑨沉默不語,寬大的青衣袖擺隨風揚起,看向早就消失的通道,背影蕭瑟。

“回吧。”重華聲音微啞,鳳目透出幾分的冷漠流光,“若是阿肆誅殺了巫邪,必會回九洲,若是不成,也不會回這裡。”

迦南收起龜殼,忍住口中的腥甜,沙啞說道:“我連算七日,皆是迷霧,小師妹的命格已經不是我能卜的了。”

“五哥,那大師兄呢?他會不會有事?”赫連縝急急問道。

迦南臉色灰敗了幾分,月璃的卦象是大凶。

“你們回九洲,我在此處等他們。”黑衣少年一字一頓地開口,聲音嘶啞,“等不到,不回。”

眾人見他隱在黑暗之中,猶如一隻孤魂野鬼,聲音刺耳割喉,透出無儘的悲傷,頓時心裡一酸。

蘭瑨眼睛微微潮濕,許久,點頭說道:“好,你來等,一定要等到他們。”

墨棄沒有再開口,隻是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山腹之中。

姑射等人回頭看去,隻看到了少年被風吹動的黑色衣袍,那是她們最後一次看到永暗之地的暗主,回到九洲後的數年,諸神遺跡沒有再下沉,猶如蒼穹之上的一片暗雲,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在漂浮著。

也許有一日,諸神遺跡可能會和那些死去的世界一樣,成為黑暗星雲的一員,然而她們還是習慣每天抬頭看天空,那裡有一個等待的黑衣少年,有為了九洲雙雙赴死的九境山主,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回來。

唯一慶幸的是,月盤之上的鏡花界始終沒有枯萎,隻是猶如被霜凍了一般,一朵霜凍的花。

諸神遺跡裡發生的一切超出了九洲所有人的預想,黑暗邪神的存在、鏡花界的出現、死亡法則儘頭的秘密,沒有答案,活了八千年的尋鹿山主也無法找到進入鏡花界的路,整個月府暗暗將眼淚流入了海裡,還有九洲各地等待的人,月盤之上的那個世界成為了一座孤島,封印了黑暗邪神,也封印了九洲仙門的驕傲和傳奇。

姑射執燈走上高台,站在雲霧繚繞的山間,隔著虛空,看向遙遠的鏡花界,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嶽麓山上,她站在屋簷下,看著月璃與薑娰並肩走在鬱鬱蔥蔥的山間,他衣袍戴月,眉眼如星辰微光,衝著薑娰微微一笑,便從高高在上的雲端走下來,與她一起走入了紅塵裡。

這樣從不宣於口的克製的執著的情感,是無數女修修道路上做過的美夢,隻是如今這個美夢不屬於她,也不屬於任何人,隻屬於薑娰。

此後,她與他便隔了千山萬水和俗世紅塵了。

姑射將落花燈點亮,置於高台之上,看著青青幽光驅散山間迷霧,轉身離開,閉入死關。

希望此燈能照亮他們回家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