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打算領若華回家一趟,去見見她爸,親自登門顯得重視一點兒,沒想到一個錯眼看不到,若華就被彆人抓了公差。
那位老先生今年一百五十二歲,年歲不小了,被能當他孫女的齊老師罵,也並不生氣,捋了捋胡須笑道:“外麵的工匠怎麼能跟若華比?我們若華的手藝多好!”
齊老師搖了搖頭,臉上也露出幾分得意。
因著早些年受過重傷,後來雖然經過治療,沒留下殘疾,但是齊老師的腰腿都不大好,這幾日空閒時,方若華就替齊老師把她辦公室的桌子椅子都給改了一下,變動很小,外表看不出來,一開始也沒引人注意,後來還是有個先生坐齊老師那兒批改作業,坐下沒多久就體驗出不同,那種舒適,語言都沒辦法表達,反正從此以後她再去坐自己的椅子,怎麼坐怎麼彆扭。
這下子可好,人人都知道齊老師收了個心靈手巧又孝順的小徒弟。
方若華讓人誇讚,也不臉紅,隻是笑道:“沒什麼,前陣子到一個老木匠家打過工,學了兩手,回來自己琢磨的,肯定不能和人家正經的木匠比,也就湊合著用。”
正好有空,方若華乾脆給其他先生的桌椅都修補修補。
四象書院是個小書院,沒多少錢,先生們用的辦公室,各種桌椅都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淘換來的舊物,有些用了幾十年,缺胳膊少腿的也能湊合,不是實在沒辦法用了,沒人會想著給他們換新的。
方若華一動手,隻是簡單修補,居然就大變了樣,不光用著好,看起來也彆致漂亮。
這方麵,方若華的手藝確實不是一般木匠能比,彆看她當初完成任務,得到的獎勵隻是道具設計製作大師的稱號,但畢竟聖德門出手,用這樣的手藝做這種小事,完全可以說是暴殄天物。
辦公室裡一眾先生正嘻嘻哈哈地說笑,表達對齊老師的各種羨慕之情,外麵打雜的小工就帶了個人來。
正是方文青。
他和二女兒方文星的先生,孫靜孫老師一起來的,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
“小小禮品,不成敬意,都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特產,還請各位先生多多照顧我們家文星,我打算讓她另外學一學畫,孫老師在這方麵是行家,還請您不吝賜教,我們家文星可是馮大師都誇讚過的,說她有天分。”
方文青相貌堂堂,說起話來也客客氣氣,斯斯文文,又是學生的父親,一眾先生自然不會不給他麵子,都含笑應了。
齊老師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聽了幾句,才回過神,鬆了口氣,可算是來了,她這幾天日日惦記此事,連忙上前笑道:“是方先生吧,我是齊芸。”
方文青看了一眼她衣領上的徽章,登時眼睛大亮,神色恭謹起來,連聲道:“原來是頌星師大人!”
而且隻有八品以上的頌星師,才能佩戴這種星光的徽章,他登時就燃起十二分的熱情。
齊老師急著談正事,客套了幾句便直入正題:“是這樣的,您的女兒有很高的頌星天賦,我們頌協研究決定,打算重點培養,已經上報省裡審批,因為她尚未成年,恐怕需要您簽署一份托管協議,還請放心,協議裡會注明我們給您女兒的待遇,即便將來她不成為職業的頌星師,隻要取得一定的成績,我們也保送她讀省學,甚至……”
話音未落,方文青已經喜上眉俏,“星兒竟能成為頌星師?”
他眼淚都要掉下來,“我就知道,她那麼聰明,以後一定能成氣候,老師放心,我們做父母的肯定做好孩子的後盾,有什麼需要,您隻管跟我說,我……”
齊老師:“……等等。”
怎麼越來越糊塗了。
“方先生,我說的是您的大女兒,方若華,她很有頌星師的天賦,我和咱們鎮頌協都很看好她,鎮頌協的會長,主教練董先生已經決定把她編入一組,如果不是在書院碰到您,我也想登門拜訪,跟您好好談一談怎麼培養好這個孩子。”
方文青一怔。
齊老師深吸了口氣,滿腔熱情硬生生被冷水澆得熄滅,這才發現了一件事,眼前這位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若華。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若華正給老先生往他嶄然一新的椅子上刻字,隻偶爾轉頭看過來的眼神,空茫茫的讓人心疼。
呃,這一點兒是齊老師腦補的,事實上——方若華她也沒認出方文青來。
真怪不得她,雖然通過話,也有記憶,可是記憶是記憶,把記憶中的東西和現實對應,那也需要時間,方文青來的太突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方若華又沒注意看,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至於方文青一時間不認得自己的女兒,也並非什麼新鮮事兒,一是原主在他們夫妻麵前總愛低著頭,又早出晚歸,時常見不到麵,他印象模糊,再正常不過。
方若華可和原主不同,氣質麵貌大相徑庭,就是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恐怕也得仔細看看,何況現在一堆人在呢。
而且經過這兩次小時空之行,或許是因為修行的緣故,她的容貌有些微調整,乍看還是清湯寡水的模樣,但是眉眼多了幾分精致,皮膚更是柔細,她穿越而來,也就漸漸褪去原主那種麵黃肌瘦的模子,簡直不像一個人。
方文青麵色僵硬,不可抑製地露出一絲失望,他此時才記起來,確實,孩子五歲時統一組織測試,大丫頭有點兒天賦……他心中忍不住遲疑,如果大丫頭做了頌星師,星兒做不了,那星兒會不會傷心?不如再送星兒去測一測天賦,也許當初年紀小,沒有測出來,也可能是小鎮上的評測師傅不儘心,否則大丫頭有天賦,星兒怎麼可能沒有?
一時竟走了神。
在場的老師們都是人精,又有哪個看不出他的心思,方文青這人,本也不是那種心思縝密,老成持重的。
半晌回過神,臉上便不覺露出幾分為難:“不瞞先生說,我這大丫頭性子孤拐,還不聽話,根本耐不住寂寞,要不然成績也不會那麼差,怕不是做頌星師的料……”
話未說完,齊老師就沉下臉,凝眉道:“方先生是讀書人,我華國律法,想必精讀過了,凡我華國子民,子女有頌星天賦,必須全力培養,若有耽誤者,徒十年。我相信,方先生一定不會至律法於度外,是不是?”
方文青皺眉,心中不悅,怎麼動不動律法不律法的,律法無外人情,這點兒小事何必說的那般嚴重,那些有天賦沒能學成的不知有多少!
隻是星兒還要在此讀書,不好說太難聽的話,麵上便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輕聲道:“先生說哪裡話……隻是方某家貧,還要養家糊口,且並非隻有大丫頭一個女兒,實在無餘錢,恐怕供養不了她。”
眾老師愕然無語。
齊老師眯起眼,心中對這個自家學生的父親,失望之極,不由冷笑:“那也無妨,先生無力培養,我們頌星師協會卻不能明知故犯,浪費國家人才,故意觸碰律法,就請先生簽署托管協議,在方若華同學成年之前,將撫養權轉交我四象書院頌星師協會,我想,先生應該不會拒絕!”chapter();</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