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任何一個江湖名俠,見到那種場麵,若真想救人也隻能暴力鎮壓,那樣也許能救幾個人,可那又有什麼用?即便獲救的那些,恐怕也……”
謝海棠斟酌半晌,也無法找到準確的用詞,隻是握緊了茶杯:“當時,我這個明明身負絕技,普通百姓對我毫無威脅的,也嚇得腿腳發軟,渾身冒虛汗。”
至今想來,依舊心有餘悸。
“我特彆害怕,拚了命地朝聖女一行人喊——‘快走,快走!’完全說不出彆的話。”
“聖女一共有三十多人,都背著草藥,臉上纏著白布,人人卻是鎮定自若,我眼睜睜看著聖女扶住一個衝到她身上,搶她的藥簍的老婆婆,對那個老婆婆說了一句什麼話,那老婆婆就愣住了。”
“聖女走到村口的一棵大樹下,輕輕地開始跳舞,我都記不得那到底是什麼舞步,隻知道聖女當時看起來不像這人世間的凡人,就像個神仙,特彆莊重,也特彆美,也和今天一樣,漫山遍野的花都為她盛放,樹枝搖曳,葉子輕輕探下來碰觸她的臉頰,風都變得溫柔,那些已經瘋了的老百姓,漸漸就在這樣的舞姿下平靜下來,一個接一個地跪下,痛哭流涕。”
“我就這麼看著,所有人都把聖女當做天女下凡,都歡呼雀躍,覺得神沒有拋棄他們,他們還有救!凶神惡煞的壯漢放下屠刀,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老人,年輕的抱起了年幼的孩子,婦女們被指揮著煮藥,病人都被集中到一起,被妥善地照顧。”
“即便還是有人死去,但是死者被焚燒,被超度,骨灰被安葬,人人都很平靜,似乎他們不是死了,而隻是去了……彼岸。”
“似乎就像一個遍體鱗傷的小姑娘說的,她娘親去的那裡,將沒有傷病,沒有痛苦,隻有溫暖的陽光,碧綠的草地,可愛的人。”
謝海棠神色間露出一抹說不出的震撼:“聖女有條不紊地做著一切,救那些人就仿佛撿起地上掉落的樹葉一樣簡單,我當時真覺得她就是神,人間怎麼可能有她那樣的姑娘!”
槐樹下一群人坐著靜靜聽,小開心遲疑了下:“……我師父沒說過,恐怕是已經忘了。”
孫捷也歎氣:“十幾年下來,哪一年不鬨幾次疫病,哪一年不是生靈塗炭,一開始我們還有詳細記錄,後來到是漸漸連記也記不過來,不過八年前的話,怕是聖女也印象深刻,那時候,我們家聖女也還是個小姑娘,而且神樹的狀態不好,她長年累月都要留在神樹上,病痛加身,但凡離開,也必然是帶著天後娘娘的信徒去救助百姓,終日辛勞,無一日安穩。”
謝海棠的眼眶發紅,想起初見聖女時,她身體瘦弱,臉帶病容,卻從不露出半點痛苦之情,待人接物如細雨和風,溫柔又穩重。
“後來俠義榜名氣越來越大,醫社的名聲也越來越響亮,再想見聖女卻漸漸難了,我時常追隨,卻是一兩年才能碰見一次,兩年前是我聖女最後一次見麵,如今聖女越發威嚴,容色越發美麗,我心甚慰。”
小開心:“……好吧,我承認謝三爺你是我家師父的頭號迷弟,比我眼睛,呃,明亮。”
他也尊敬師父,不過審美觀還是挺正常的,彼岸城他那些女性長輩和同輩中,師父的容貌似乎排不進前十,當然,他們彼岸城聖女的容貌,也沒人敢評價。
謝海棠卻是真心覺得方若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兩年前那次,我終於完成任務百殺,都是高級任務,拿到了一年一次的俠義貼,坐船去了一回彼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