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江若雨早腹誹了不知多少遍大宋武人孱弱無用,此時卻不禁噤聲。
成隊的士卒從馬車旁邊穿過,西北方來的渾身浴血,遍體鱗傷,東南過去的排列得整整齊齊,腳步沉重,表情嚴肅。
一個裹著白色裘衣,身量修長的文士本正低聲和幾個士卒說話,抬頭看見他們,幾步過來:“蘇和,東西帶來了沒有?”
那位蘇姓將軍點點頭,回身從車駕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箱子,箱子打開,又從裡麵摸出一幅畫卷。
文士笑了笑,攤開看了眼:“沒錯,玉書的觀音送子圖,正合用。”
江朝:“……”
江若雨遠遠看見,剛才聞見血腥味的惡心和驚怕都少了幾分,幾乎要破口大罵,使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怒氣勉強壓下,咬牙道:“竟讓押運輜重的將軍,帶什麼觀音送子圖,嗬,奇人啊!”
那位蘇將軍似乎全然聽不到江若雨的話,笑道:“現畫來不及,陛下從苗娘娘手裡討的,哎,估計陛下好幾天要不敢回後宮了,就怕苗娘娘哭。”
江若雨:“……”
兩人湊一處嘀咕了兩句,蘇將軍過來跟江朝道:“江大人,長公主在城牆那邊,您是先安頓下來休息,還是與在下一起去交接?”
肯定要跟去。
江朝帶著女兒穿過軍營,去往城牆,剛一登上,腳下登時軟了軟,若非蘇和一把托住,他恐怕都要一頭摔下去了。
江若雨同樣身體肌肉僵硬,微微顫抖。
城牆之下,寬闊的護城河裡冒著滾滾黑煙,不遠處就是西夏飛榷軍裡最精銳的騎兵,精鋼製成的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意,人頭攢動,密密麻麻。
血腥氣伴隨著戰爭的氣息,撲麵而至。
方若華抱肩而立,迎著風向下看去,她身邊幾十個士卒裹著衣服或蹲或坐地靠牆而坐,有的打瞌睡,有的一邊烤火一邊講一些葷素不忌的笑話。
還有幾個老邁的士卒慢吞吞地衝洗城牆。
“老劉,彆洗了,這會兒洗了一會不還得染上血,你要衝就往下衝,天寒地凍的結了冰,也給這幫龜孫添上點麻煩……”
城牆上話音一頓,城下忽有一紫色鎧甲的女將越眾而出,抬頭喊道:“方若華,咱們兩個是打小的交情,以前黑胖子搶你的糖葫蘆,哪一次不是我帶著人揍他一頓,幫你奪回來,我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裡得有數,隻要有可能,我總是不願意和你兵戎相見的,投了我吧,大宋能給你的,我主隻會給你更多!”
江朝:“!!”
轉頭四顧,就見城牆上所有士卒都當沒聽見,顯然見怪不怪了。
方若華打了個嗬欠,小聲道:“舌頭都麻了,牙疼,真不想說話。老錢,你過來跟她嘮三十兩銀子的,我歇會兒。”
錢縣令:“……”
“愣什麼愣,翻來覆去這幾句話給她掰扯快三天了,一休戰就要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