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柳葉破空,裹挾風聲而至,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可方若華這一刀,卻把對方所有的風和氣通通逼得回返,大風狂卷,半片密林拔根而起,齊刷刷倒下。
所有人都幾乎呆了,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拚殺?船島上眾人習武,學的都是沙場功夫。
便是見識過方若華武力值的夜姑,也沒想過自家主人真正發力,竟是如此可怕。
她以前老覺得島上某些自稱走過江湖的那些人,最是會吹牛,現在卻覺得,他們把江湖的險惡和可怕,江湖高手武功的奇妙,說得太膚淺了些。
隨即,夜姑又不覺搖頭輕喃:“辣手摧花,夫人,您可真不懂憐香惜玉。”
刀光過後,一地的枯枝敗葉,斷樹滾動,幸虧那些機關似是停了,否則還不知有多淒慘。
夜姑卻顧不得心疼這些,目光逡巡,風卷葉子落了地,美人也輕飄飄地飛下來,站在他們身前不遠處。
所有人登時戒備起來,這美人卻是沒再動手,虛虛地舉起長袖,做了一個揮刀的姿勢,神色竟帶出一點意外。
方若華一時也未曾再感覺到殺氣,沉默片刻道:“此招名為‘千鈞’,是一故人教我的,說我根骨雖好,卻懶了些,那些千變萬化的招式學來麻煩,到不如隻練這一招半式,練好了也足夠使喚。”
美人神色略溫和,點點頭:“是足夠使了。”
說著頓了頓,從袖內取出一個紅木盒子,輕聲道:“方若華?有人托我送東西給你。”
方若華沒讓夜姑去接,自己走過去接過來。
白嫵的手指有一點涼,很粗糙,方若華一收力,他本能地有些抗拒,把盒子握得更緊些。
這一路,細膩的帶著奇特文理的盒子,一直貼身放著,並不是多重要的東西,可他很少擁有什麼,於是手邊哪怕隻是有一塊殘破的木雕,一個孩子玩的舊撥浪鼓,一把斷的匕首,他也不舍得丟掉。
不過白嫵也就略一遲疑,便撒了手。
方若華眨了眨眼,打開一看,登時露出一點笑意:“你是許六爺的朋友?你叫什麼?”
那美人一怔,遲疑了下才道:“我不是他朋友。”
他頓了頓,輕聲道,“你可以叫我白嫵。”
說話間,密林內外燈火通明,外頭無數侍衛蜂擁而至。
燈光把林子照得比白晝時還要亮。
此時眾人才真正看清楚眼前這美人,初時隻注意到他逼人的美貌,現在卻發現,他年歲不大,絕不超過二十,身上穿了一身漆黑的麻衣,手腕,足踝上纏繞了一層繃帶。
腳下的鞋子像是鹿皮的,高腰長靴,緊緊貼合他的小腿,腿看起來又長又直。
隻是腰身似乎過分纖細了些,方若華不自覺比較了下,仿佛比自己的腰還要細一點。
“咳咳。”
四周的侍衛神色肅穆,方若華挑了挑眉道,“先請這位貴客到客房休息,唔,方開宇關禁閉,這兩個夜闖民宅的姑娘……不如送去心湖喂魚?”
方二娃大驚:“姐姐!”
言慧慧也瑟縮了下,臉上露出些驚色:“你們,你們不能真麼做,這是犯法的!”
夜姑笑道:“在言姑娘眼裡,難道我們不是土匪?既進了土匪窩,被宰了不是很正常?你怕什麼?”
一行人此時正路過心湖湖畔。
夜姑指了指平靜無波的湖麵,笑道:“也許你們水性好,喂不了魚,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話音未落,湖麵上忽然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似乎有奇怪的聲音響起。
月光透過濃雲灑落,晶晶瑩瑩的墜了一地,借著光色,謝蘭看了一眼湖麵,隻一眼,她雙臂上就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小疙瘩,額頭上也滾落了一滴汗珠。
那片湖麵之上,不知何時竟浮起一大片魚。
所有的魚翻著肚皮,一動不動,配著幽靜的湖水密林,更顯詭譎。
“咕嘟。”
言慧慧本能地吞了口口水,再看周圍的這些人,看這座船島,恐懼難言,緊緊閉上嘴,扒住謝蘭的胳膊,心中七上八下的,諸般念頭紛至遝來。
表哥,我好怕!
方若華已是累得嗬欠連連,喃喃自語:“先從小事開始解決。唔,這裡就交給夜姑處置,蔡小貝,你們三個去密林塔樓一趟,就說我說的,今晚我在辦公室等著見人,誰啟動的密林機關,自己主動來見我。”
說完,她就溜溜達達先回去。
蔡小貝三個學生同被折騰得不輕,對視一眼,也一溜煙似的跑了。
夜姑笑眯眯揪著自己的長發,在指尖處轉了一圈,看兩個女孩子就像看擺在自己案板上的一塊大肥肉。
言慧慧更是心驚,又累又嚇,實在受不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方二娃驚呼:“言姑娘!”
夜姑翻了個白眼:“真不經嚇。”
扔湖裡喂魚什麼的,夜姑到沒真做,魚夠可憐了,又要每天努力長肥好成為海王最喜歡的盤中餐,還是彆讓它們亂吃東西為好。
兩個沒造成危害的亂入者,直接和以前似的,扔去工地乾活就是。
因為船島需要很多工人,大建設始終未曾挺直,大多數時候,方若華不喜歡浪費勞動力。
當初左懷任縣令時,也有時候直接扔衙門,讓衙門按律處置。
唔,也不知道比起下大獄,這幫家夥會不會更喜歡工地的環境。
夜姑將事情處理好,回到辦公樓上,探頭看了一眼。
辦公室的大門開著,桌上亮了一盞燈,燈光昏昏,照出一團暖色。
方若華雙手托著下巴,低下頭看跪在地上的複生。
複生哆嗦了下,要緊嘴唇,一身冷汗,冰冷的寒氣從腳底一直蔓延到眉心。
啪嗒。
眼淚滾下來,打在地麵上。
或許是太匆忙,也或許是心慌意亂,複生大約是不知在哪裡跌了一跤,胳膊上一大團的血汙,但他本人卻仿佛什麼都感覺不到,整個人一點動靜也不曾出。
方若華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複生整個人又瑟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