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城街上已是大亂。
隨著雲層上那仙子一舞,太陽竟一點點被遮蓋了去,漫天漆黑,唯有青玉色的雲團之上,光芒熾盛。
無論男女老幼,都是癡呆形狀,巡邏的士卒們扔了刀槍,吃飯的,喝酒的,甚至連碗筷也扔掉,所有人都渾渾噩噩。
賈母何曾見過這等情狀,一時握緊了手腕上的佛珠,又抓住黛玉送的護身符,直念阿彌陀佛。
皇宮中眾人到還平安,皇帝也舉目眺望,同樣看到空中之人,臉色隱隱發黑。
隻因那仙子距離他越來越近,高高在上,俯瞰這皇宮,雖則跳舞,可那種將他這堂堂帝王視作螻蟻的感覺,他感受得再清晰不過。
皇帝從沒有想過,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舞蹈。
也許從此以後他再也欣賞不了歌舞,歌舞會在京城絕跡。
傳說中嫦娥善舞,可眼前這一個,不像嫦娥,到像魔鬼,舞美是美矣,卻致人瘋狂……
可不是瘋狂,宮外那些癡癡呆呆的百姓們神色漸漸癲狂,彼此撕咬,爭鬥,瘋狂砍人。
皇帝連禁軍都派出去,個個佩戴了護身符,可是還是偶爾會被影響到,氣血沸騰翻湧。
雲上那仙子跳得越發起興,一舉手一投足皆帶出一片又一片的青光,光芒輻射之下,無數人為其瘋癲。
跳著跳著,那女子忽然就笑起來,長笑道:“月凜,你看如何?月凜,你看如何?”
她說著,衝著底下那些百姓一揚眉,“以凡人為祭品,到是有點委屈,唔,不過也沒什麼,我不挑食。”
無數還清醒的人都覺得渾身顫栗,心中的恐懼蔓延。
皇帝黑著臉,腦海中紛雜的念頭越來越多,隻聽雲上那妖邪又笑問:“月凜,我的舞如何,當不當得昆侖第一?”
幻真觀內
方若華抬頭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半晌,吩咐一句:“護身符多準備些。”
話音未落,信手把肩膀上的鬥篷一解,拋在一邊的梅樹上,從袖中抽出一烏鞘寶刀。
皇宮之內,一柄劍嚶嚶叫了兩聲,委委屈屈地晃悠了兩下,似是感覺到主人在用彆的兵器,十分不滿,可終究不敢出皇宮。
方若華閉上眼睛想了三分鐘,飛身而上,落在幻真觀內的玻璃橋上,身形旋轉,時而刀光凜凜,時而迎風飛舞。
左右陸陸續續地冒出許多個人頭,不遠不近,這些人通通把目光從頭頂雲層裡的妖邪身上收回,落在自家真人身上。
李茂才更是目不轉睛。
方若華的刀勢無常態,也無常形,就像是信手拈來,隨她的心情而動,明明是殺氣縱橫的刀法,一時看著,卻如在翩然起舞。
應該是在跳舞?
李茂才心中一動,又看了頭頂上的妖邪一眼,這一看,轉而驚訝。
好像有一層細細密密的熒光從天而降,落在自家主人的發梢上,衣擺上,繡著金絲銀線的領口袖口上。
一時間風變得輕柔,旁觀者身體竟隱約有些奇妙的躁動,熱流從口鼻而入,緩緩在軀體內流淌,驅散了心頭的冰寒。
雲層上的魔性的,讓人欲罷不能的舞還在,但幻真觀內,眾人卻仿佛再也沒辦法讓自己分心分神地去看。
自家觀主和對方明明一在天,一隻在地,自家觀主甚至隻是一身舊襖裙,手中還拿著一把凶器,甚至漫不經心,似舞非舞。
可是,他們這一刻隻願意看粗陋的舞刀之人,不願意去看那天仙美人。
晃眼間,天上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多,一點點灑在幻真觀,灑在方若華的身上。
李茂才想,觀主,大約是仙人吧。
除了仙人,誰人練武時連天上的星宿都願意灑下光輝?
“原來是真的。”
李茂才吐出口氣,“原來不是做夢。”
記得那天,他也無意中看到主人練功,好像看見了天上有光落下,癡迷間,他不禁脫口而問:“光從何處來?”
主人就隨口應道:“唔,天上群星?”
當時主人說得漫不經心,其他弟兄們隻當是玩笑,這世上也不是沒有武功能造成人們感官上的迷失,就像華山劍派裡的一位長老白東鳳,劍法一出,眾人便能從中看到一簇火光。
所以白東風還有個諢號便是火鳳凰。
其實很多人心中都明白,那是對方特彆的招式帶來的幻覺。
眾人也覺得自家主人習武時表現出的異象,也是她武功超絕,給眾人帶來的錯覺和幻象,他以前也是這般想法,但隨著大家的武功修為越來越高,越看主人,反而越發覺得深不可測。
方若華漫不經心地舞著刀,身形卻越拔越高,從玻璃棧橋,飛到屋頂,又從屋頂,上了天空。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就那麼一步步登著天梯走到天上去。
她並不去看雲層裡跳舞的仙女或者妖邪,隻是順著自己的刀,自己的心,靜靜地舞動身軀。
一旋轉,一伸手,無數顆星星爭先恐後地飛來,簇擁著她,在她掌心裡起舞,在她的腳下鋪出一大片的星海。
星光大片大片地點亮了天空。
雲層散去,夕陽不在,月亮卻升了天,比任何時候都明,都亮。
方若華一甩衣袖,她手上的星光就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到山上,河裡,街麵上,行人的頭上,身上,眼睛裡,心中。
那些糾纏在一起的瘋癲之人也仿佛一瞬間就從夢裡掙脫,彼此一看,儘是嚇了一跳。
“哎喲,我的媽呀。”
抱著兒子使勁啃的親爹連忙把孩子摟在懷裡,孩子哇哇大哭,卻是不肯鬆開揪著親爹頭發不放的手。
街上又是一亂,可這亂卻多了人間煙火氣。
半晌,眾人終於靜了,齊齊抬頭看方若華,看她身上無邊的星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