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這位顯然也沒想到竟然會出這種事,他是關心則亂,心疼自己閨女,怕出事,偏偏心中有鬼,聽到方若華的聲音就亂了分寸。
這會兒,他這心裡七上八下,幸好他和老夥計就在本地辦事,事情沒做完,還來不及回家,目前距離華聯商廈不遠,否則恐怕更急。
黑三爺心中慶幸,匆匆出門上車直奔中心廣場。
回頭又一想,要不是自己等人就在這兒,估計家裡人也不敢讓葵葵一個人出門。那孩子長到這麼大,家裡可從沒有讓她離開過長輩的跟前。
如此算的話,竟然像是自己差點害了葵葵。
黑三腦門上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心中大恨,一口老牙都差點咬碎。
再是心亂如麻,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找寶貝女兒去。
也就十五六分鐘,華聯商廈地下超市外的咖啡座前麵,黑三把女兒摟在懷裡,看著方若華,神色頗為嚴肅。
黑三和那天去飯店意圖行騙時比,略微顯得年輕一些,五官沒變,可腰板更直,身材也瘦了點,氣質方麵和那時大為不同。
方若華也不覺得奇怪,他們這類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扮什麼就像什麼。
他那天扮演的是個癡迷養花的富貴閒人,當然要打扮得老成些,如果像今天這樣精悍,還帶著一股市井的混混氣,那就有點不像樣。
黑三爺不姓黑,他當然是姓孫的,隻是當年混跡江湖的時候,人人道他麵黑心黑,他自己還不以為意,還自稱黑三,於是才有了黑三這麼個諢號。
孫葵葵顯然與父親感情頗親密,伏在她爹的肩膀上,小聲抽泣,一邊哭,一邊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黑三臉色漲紅,青筋畢露,眼睛裡一片死灰,卻也隻一瞬間,怒氣就平定下來,小聲哄女兒:“葵葵彆怕,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
哄完了女兒,黑三看著方若華,神色嚴肅:“多謝你救了葵葵,若有用得著我黑三的地方,儘管開口,萬死不辭。”
方若華冷笑:“我恐怕不會有什麼地方用得著‘先生’你。”
她看看孫葵葵,到底沒當著女孩兒的麵多說什麼。
方若華對騙子深惡痛絕,這幫人不知禍害了多少人,但厭惡歸厭惡,眼前這個男人再可惡,他女兒也著實無辜。
一碼歸一碼,在一個女孩兒麵前把她父親的臉皮扒下來,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方若華不打算做。
伸手拿起咖啡喝了,掏出錢放在桌子上,方若華不再多言,轉身就離開咖啡館。
但她卻沒有離開中心廣場。
剛才那幫人明顯要拐走孫葵葵,手段極其惡劣,他們和方若華要找的人販子,究竟是不是同一夥,也不能十分確定。
但方若華有種直覺,這應該是一批人,就算不是,也脫不了乾係。
方若華已經抓住線索,要找他們半點都不難,直接把自己的外套一脫,反過來讓銀黑色的一麵外穿,頭發抓亂,換了個黑框眼鏡,臉上塗重重的粉底液,濃眉一畫,假睫毛一貼,三分鐘之後她這張臉就變了一個模樣,恐怕她媽立在她麵前,也認不出這是哪裡來的鬼!
打扮完,方若華晃到那家咖啡館,給服務員塞了兩百塊錢,借口捉奸,也不要複刻,隻看一遍監控錄像。
如果她要監控錄像,可能服務員會拒絕,但隻是看一遍的話,兩百元足夠。
從咖啡館出來,方若華就知道此時在廣場上不會有什麼收獲,不過也不要緊,她有預感,這幫人不會馬上離開,她還有時間。
離開了中心廣場,方若華買了一份周黑鴨,拎著回她目前租住的房子。
房子是她暫時選的落腳處,就在蔡老板夫婦家的閣樓,位置不錯,價格便宜,就是……
“哎呀,煩死人了,乾嘛讓外人到家裡住,你們倆少那三毛兩毛的錢啊!”
就是房東的女兒,蔡老板家的閨女蔡玉,讓人有點煩。
十七八歲的孩子,精怪得很,還有些叛逆,整天把毒舌當有趣,不刺人就不會說話還覺得自己耿直。
這丫頭和原主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交集,可上次方若華過來租房,正好撞見蔡玉在樓下拿打火機點貓尾巴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了貓,順手又摔了她一個馬大哈,還拎著打火機差點把她腦袋給點了,嚇得蔡玉連話也說不出來。
吃了這麼大的教訓,蔡玉可能有點怕,但更多的是惱羞成怒,覺得丟了麵子,從此再遇見方若華,總是色厲內荏,不敢衝到麵前叫囂,卻免不了各種冷嘲熱諷。
方若華懶得搭理她。
她媽到氣得不行,衝過去揪住閨女的耳朵使勁提溜起來:“你說你這丫頭怎麼回事,這麼陰晴不定的,不嫌丟人!”
沒一會兒,就聽見小丫頭怒吼:“你們不稀罕我,我還不稀罕待在家裡,《漫花飛雪》知道不?著名的輕要籌拍,我馬上要去演女三號婉如,很快我就是大明星了,哼!”
說完,她就奪門而去,哐當一聲砸得大門衝天響。
老板娘氣得血壓都有點高,回過頭還得替自家姑娘描補,要不怎麼說,這兒女都是債!
“這孩子太不像話,學也不上,話也不聽,前陣子還說什麼自己搭上了關係,馬上要去拍電影,哎,這不是做夢?真是不像話!”
蔡老板夫妻拿自己的女兒也沒法子。
方若華到不和中二叛逆少女計較,安慰了蔡老板幾句。
不過,一聽‘拍電影’,方若華遲疑了下,還是叮囑老板夫妻一聲。
“現在騙子多,門道也多,還是多注意注意蔡玉,孩子還小呢。”
蔡老板夫妻連忙點頭。
方若華也就沒再多廢話,畢竟是彆人家的事,她沒道理去管,而且,她越管恐怕越容易生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