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珩雖從進來對玉檀好一番不留情麵, 甚至賞了一腳——想來也是,在集雲的介入下, 二人之間並沒有半點兒情份, 以玉檀那令人歎為觀止的愚蠢資質,隻怕也沒少給他添亂增事,又像這丫頭自己說的, 人品樣貌都不過中上, 年齡也大了,今虛歲已二十七,這個充容,定是也封得他不情不願。
縱然有揭露生母死亡真相的功勞在, 但畢竟大部分還是高嘉珩自己苦心查證出來的,有了玉檀,他不過早做籌謀, 但宮中多年都有謠言暗潮湧動,就算是沒有玉檀做引,或早或晚, 也總能知道的。
而鄭貴妃呢?
在集雲的顛倒黑白之下, 原本五分的養育之恩簡直成了十二分,就算是殺母仇人, 也遠不到空餘仇恨的地步。
何況, 他還似有若無的, 存了那等見不得人的下作想頭。是故作姿態,隻為羞辱集雲也好,是果有此不堪之心也罷,也是一樁事頭。
算來算去,貴妃也都是十個玉檀也及不上的份量。
——更更何況, 凡是帝王,再好脾性的也都有幾分乾綱獨斷的做派,最憎恨背著他自作主張,還是自作主張得如此不精致,將他陷於了被動,也就可想而知在他心目中有多可恨的了。
踹起來自然沒有一點兒猶豫了,還要再繼續發威,卻盯著集雲戲謔不屑的目光,隻覺著裡外不是人起來,洗不清自己暗中知情的嫌疑了,再氣急敗壞,也不過徒增可疑而已······
好在玉檀被踹了一腳,似乎腦子也清醒不少,倒也總算知道此時該做什麼,弓著腰、忍著疼痛,跪起了身,道:“娘娘,臣妾豬油蒙了心,是臣妾言辭無狀,冒犯娘娘,此事與皇上半點兒不相乾,悉皆臣妾自作主張!”
咽了咽口水,試探著道:“這話,方才臣妾也已經說過了的,還請娘娘明鑒。”
集雲才不怕她給自己上眼藥,未語而淚先流,惡狠狠地擦了一把,盯著她道:“哦?你自作主張,與他不想乾?好,那你告訴本宮,本宮是哪裡得罪了你,要你一個小小的充容找上門來來逼死本宮?還是如今公裡新興的風尚,為了討好皇上,誰都可以來踩本宮兩腳了?!”
高嘉珩歎了口氣,連忙上前軟語勸道:“這是沒有的事,母妃何必和她這樣的人一般計較?從前種種,兒臣已視作過眼雲煙,以後都不再提起了。怎麼會有味了討好兒臣就要來踩您的說法?玉充容無狀,自有兒子發落她,母妃消消氣,可彆又壞了身子。”
集雲水汽氤氳的雙眸瞟了他一眼,啪嗒眨掉一滴淚,偏過了頭去並不接話。
——叮。
【憐惜值+10,當前憐惜值201。】
受了大委屈的貴妃嘟嘟囔囔地道:“我不要你說,你隻滿口裡說得花樣百出冠冕堂皇,一出手就是往死了整我···我要聽她說——她笨笨的,說話才實在。”
玉檀離得近,自然也聽到了,頓時被這句話氣得如吞了一個蒼蠅一樣,瞧那樣子,想必也很想上來給集雲一腳···你才笨笨的!你全家都實在!
高嘉珩卻不管玉檀是什麼心情,無奈地暗瞪了貴妃兩眼,一轉向玉檀,就立刻冷了眉眼,斥道:“母妃既然問了,那你就好好答話,你此來重華宮放肆,可是朕授意,可是有人指使?”
玉檀連忙道:“無人授意、未受指使,是臣妾自己的想頭,是臣妾一時糊塗。”
集雲一指頭戳到玉檀眼前,一徑要逼出她的話來,憤怒道:“你是哪裡台盤上的人物?重華宮的門向哪邊兒開都未必知道,是你自己的想頭?你覺得本宮會信嗎?”
都到了這一步了,一向怯懦窩囊的玉檀竟似反而豁出去了,冷笑了一聲,倒難得有了些許風采,淡淡地道:“娘娘您借腹殺人,去母留子,做下這樣的事,天理難容,隻要是有良知的人,都看不過眼,又哪裡需要上台盤有身份,哪裡需要知道重華宮門往那邊開呢?方才臣妾也說了,‘隻看您的良心’,娘娘不妨問問自己的良心,信是不信呢?”
集雲本就已經白得幾乎透光的臉色,一時間未免又白了兩分,似乎是有些慌亂,結結巴巴地道:“那、那是畫眉咎由自取,是她、她要···本宮何錯之有?!你們都說她是被冤枉的,是本宮受人蒙蔽斷事不清,焉知她就一定是被冤枉的?就算是國公夫人設計陷害,難道她就一定沒有害人之心嗎?”
玉檀一下子向前撲了兩步,尖聲道:“你胡說!你是貴妃,她是你手心兒裡攥著的小小采女,她哪裡有本事害你?何況姐姐性格柔和,平日裡便是螞蟻也不舍得踩死一隻,你以為誰都和你這蛇蠍心腸的毒婦一樣嗎?嗬,我看是你揣著明白裝糊塗,順水推舟定了她的罪,要了她的性命!”
煩死了,這玉檀口條倒也利索,隻是半天說不到點兒上,就是不說集雲想要的那句話···隻好繼續和她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