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七日, 是寇綺容的生辰。
懿軒發了話要好好為她慶祝一番。
像寇綺容這樣受寵得如日中天的高位娘娘,就算聖上不專門發話,底下人也肯定是不敢怠慢的, 何況這是萬歲爺還專程點了一句的?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宮中上下自然都行動了起來,抖擻本事各顯神通。
等到了正日子,一大早就有如水賞賜送到啟祥宮,寇綺容欣然謝恩, 笑得格外耀眼。
這樣的事情, 啟祥宮眾人自然也連忙湊趣兒, 就連集雲都獻上自己繡好後又拿到內務府花了大價錢鑲好的一座魚戲蓮池的小小炕屏,想著寇綺容素喜蓮花圖案。
——一個多月前,懿軒曾沒頭沒腦地提了一嘴,貌似要讓集雲遷出啟祥宮的話, 不管他的本意是不是要賞她一個嬪位, 集雲也仍然在第一時間給出了最恰當的反應。
她難得埋怨起了懿軒,覺著他對寇綺容太過偏心, 就因為寇綺容跟自己現在有了小小的不和, 就要遠遠地把她扔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寇妃娘娘是人,我難道就不是人, 生來就是活該讓人糟踐的嗎?
懿軒手忙腳亂地哄了半天, 好不容易才讓她止了啼哭···結果人家好了以後跟沒事兒人一樣, 有點評起桌上的菜肴來,說蝦球不酥、蟹黃豆腐太鹹,肯定不是某某做的,徐晃在旁邊兒拍她馬屁:瑾主子您真神了, 那人昨天炸湯圓把手給燙了,這是他小徒弟做的,還欠火候呢。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彆提多高興了,集雲又說一會兒的點心就要炸湯圓吃,獨留下懿軒還心有餘悸,拿她全沒有辦法。
還得賞徐晃——為他把瑾貴人逗開心了,伺候得好。
但這樣的情況下,所說的遷宮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可是雖然不了了之,餘波卻又還蕩漾。這件事的風聲傳到了寇綺容的耳朵裡以後,她就好像忽然轉了性子,開始重新對集雲和顏悅色起來。
雖然就像重新破碎過卻重新修複起來的瓷器,裂痕猶在,恢複如初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但表麵功夫做到了十分到位。
如今兩個人雖仍然是各自戒備各自出招,但卻也不再外露,像這樣明麵上給人看的事情,精心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如同這個十二分精心的繡屏,雖說集雲也就分了分線,最多繡了荷花的一片花瓣兒,剩下的都是玉竹代勞,但瑾貴人天天窩在後殿繡花的事情也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寇綺容也一樣,得了這麵精致的小屏風後,便愛不釋手誇讚連連,立刻就讓人去擺上了。
等到半上午過去,懿軒大約是終於處理完了朝政,親至啟祥宮,攜寇綺容一道往已經處處妥當了的暢音閣,賞戲攛宴。
集雲自然不會不識趣兒這時候湊上前去,等那兩個人走了、留下一句“讓你們瑾主子快著些,一會兒戲聽不全了可彆衝朕哭”,她才開始梳頭呢,慢慢悠悠地也往過去了。
要不是為了看戲,她還真懶得去,又要人前與寇綺容扮演融洽,又要不經意流露出失落和傷心來,光是這個度,把握起來也難,都夠她累的了。
集雲換了一件藕荷色繡迎春花的氅衣,往自己可憐的頭上裝扮了少說五六斤的首飾,這才出發了。
娘娘們的日子也無聊得很,錦衣玉食有,但因為要莊重自矜,像是看戲這樣的熱鬨可不常有,而且,據說升平署還專程為今日排了新戲,籌備了大半個月呢。
不知是不是為了這個,就連已經深居簡出很久了的貴妃也重新出山,料想今日該有一場好熱鬨了。
新戲排得不錯,而且難得清新自然,不是那種笨重的吉祥戲,而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不止集雲,個個都看得很專心。
偏又有郭絡羅氏這個不招人煩她就不自在的額,集雲本來好好地看著戲呢,她冷不丁搭話道:“瑾貴人看得倒津津有味呢?唉,看妹妹這樣,本宮也就放了心了。前段時間那流言傳得那樣洶洶,雖然大與本宮不想乾的,也都為妹妹捏一把汗——那樣的難聽話,又說妹妹粗鄙低賤、又說妹妹忘恩負義的···可見那個傳話的也真是歹毒,妹妹好好的一個人,這樣的話,誰聽了心裡能好受呢?難得妹妹看得開,這就好。”
言外之意,恐怕是說集雲出了粗鄙低賤忘恩負義,還沒心沒肺心如鐵石呢,背著這樣的流言在身上,要是貞烈一點兒的怕不是都一頭碰死以自明請白了,她倒好,還看戲看得挺樂嗬的。
可見和妃雖然討厭,卻實在是不夠從聰明的,白給集雲一個發揮的機會···送上門來的話頭為什麼不要?集雲聽了和妃的話一怔,整個人都低落起來。
剛剛還閃著興趣盎然的光的一雙眼睛也黯淡了下去,垂頭不語,一反常態地沉默了下去,沒有同和妃打嘴仗。
【非關鍵人物懿軒憐惜值+10,增長有效計入。】
和妃的聲音明明並不高,集雲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但懿軒卻明顯是一直關注著集雲的,見狀第一時間就出言製止,嗬斥和妃道:“好端端的說那些做什麼?你這張嘴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