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 34 章(2 / 2)

換做大家都能理解的說法,就是……降落在地球的奧特曼,和從異世界墜入的大魔法師在國內相遇,談起了一場曠世戀愛,而一直摻和在他們之間的,是本地神靈小樹妖,她愛而不得,因愛生恨,黑化成了反地球生物,在一番爭鬥後被打敗的她,流下眼淚,結果在這時候,奧特曼發現原來小樹妖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鼓掌,這可真是個……驚天動地的感人故事。

這種片子,林濛是不敢拍的,如果真在這種片子上掛上了自己的名字……嗯,還是不要想這種可怕的事情了。

前台領進來了一位導演,對方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很年輕,人很瘦弱,皮膚偏黑,身形不算高大,應該是之前熬夜了,看上去精神頭也不大好。

“您好。”林濛主動地和對方打了招呼。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曆練,林濛覺得就算對方拿出來的是什麼雷劇,她也能泰然處之了。

那導演鞠了個躬,自我介紹:“林總您好,我的名字叫樸穹燦,蒼穹的穹,燦爛的燦。”他將手上的文件放到了林濛的桌上。

他甚至沒坐下,繃著身體一字一句地說:“我之前有拍過一部電影,成績……不大好,但有獲得過一個電影節的獎,這是我準備的新電影劇本,可是看好的人不多,我一直沒能找得到投資,就來您這碰碰運氣。”

樸穹燦的聲音越來越弱:“……這部電影,可能需要挺多投資的。”

放在最上頭的是這位導演的簡曆,樸穹燦雖然也是電影學院出身,但他畢業的院校,在國內的幾座電影學院裡,相對較差一些,而他畢業後花了有三年的時間,拍攝了一部電影,叫《犛牛和母親河》,至今沒有公映,隻在國內的一條獨立院線上點映過幾場。

票房嘛……也極其慘淡。

不過類似這種獨立影片,基本也不存在票房逆襲的可能。

林濛對這部電影沒印象,便翻了下下頭的項目書。

這本項目書很厚,包含了劇本和導演親自算出來的投資,嗯,這投資嘛,基本是一言難儘的。

林濛看到上頭給導演的工資和分紅寫著0,就忍不住挑眉,不過想了想也可以理解,類似這樣的獨立影片,其實有不少還是倒貼錢的。

劇本其實反而不厚,印在上頭的名字叫做《西山上的少年和少女》。

林濛隻是這麼一看,竟有些看進去了。

這劇本,隻能用難講兩個字評價。

它講述的,是國內中北部,有這麼一個貧困的山區,叫做西山。

“西山人,生來就是注定得窮的。”不服輸的少年和少女,折騰了半輩子,可最後還是屈從於命運,和以前他們看過的老人一樣,坐在路邊,對著路過的孩子說了同樣的話。

它講的故事內核很殘酷,“窮是一個循環”,這當然不是階級固化的意思——

它講的是,一個早就失去了精氣神的地方,無論多少救濟,都幫扶不起來。

政府的官員來過、愛心人士來過、扶貧辦來過……他們人來人往,用儘心力,最後站在那山頭,看著下頭平靜的村落,用力地吐了口唾沫:“你們這土裡,就種著你們的窮命!”

這題材,太邊緣了,很容易引發歧義。

林濛以前因為參與過幾回基金會的項目,去過一些山區,她能看得懂導演想講的故事。

有些地方,受於地緣、風俗的限製,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哪怕一丁點上進的精氣神,非但如此,他們還伸出了手,拚了命地想把終於出去的人往回拉。

基金會每回投入大筆錢,建學校甚至幫忙建路,可這裡頭的人,就像看不到外頭的世界一樣,怎麼都不肯出來。

“你這是要拍個紀錄片?”林濛忍不住問。

“不,這就是個電影,我就是想講個故事。”樸穹燦抬頭,哪怕隔著眼鏡,都能看到他似乎蘊藏著火光的眼神。

“我可以儘量壓低投資的,但我真的很想拍這部電影,隻要給我一點投資就好了!真的。”他紅了臉,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討飯的乞丐。

上一部電影,他根本沒有收到投資,就是一邊打工一邊拍的,演員全都是身邊的朋友,當然,最後反正也是賠了,這幾年來,他口袋空空。

樸穹燦已經想過了,等這部電影拍完,他就不再做導演夢了。

可這部電影不拍,他不甘心,但這部電影的投資,實在是比想象的多得多,多到他打一輩子的工,也拍不了這部電影。

他這回,也算是鼓足了勇氣,才來叨擾林濛的。

“你是西山人?”林濛忍不住問?

說到這,樸穹燦忽然沉默了,他看著林濛那始終平和,不見半點歧視的眼神,忽然滔滔不絕起來,像是把憋在心裡的話都一股勁的傾瀉而出。

“林總,你說對了,我是西山人,不有人常說嗎?藝術是刻在人的骨血裡的,我的骨血裡刻的就是這部電影。”

樸穹燦看著林濛背後的窗外,看著這座城市的高樓連綿不絕:“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拍完了這部片,拿著我小時候看過的那種老式電影放映機,把這部電影拖到我長大的村子裡給他們看看,到底為什麼我們這輩子都窮。”

他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有不服、有不甘,又有認命。

“不過我也知道,這部電影是賺不了錢的。”他失落的歎了口氣,“甚至可能都得不了獎,因為我不想把它送出去國外那些電影節參加獎項評選。”

林濛倒是有些驚訝地看他,這種藝術片,拍了不就該奔著獎項去的嗎?

“我窮,但我也有骨氣,我拍的,都是我看得到的苦,可不代表我過的就是苦日子,很多外國的電影節,最喜歡評獎的,就是抨擊國家社會,反應國家怎麼糟糕的片子。”

樸穹燦聳了聳肩:“我是靠國家資助活下來的窮孩子,我乾不出來說國家壞話,還靠這個賺錢的事情。”

林濛看著樸穹燦好一會,忽然笑了:“你這部片子,我很有興趣,你把材料留下。”

這種穩賠不賺,又很有質量的好片子,林濛當然不願意錯過。

而且透過這片子,她能看見的這位樸穹燦導演發著光的靈魂,也讓她不吝嗇於自己的好意。

哪怕隻是“感興趣”三個字,已經足夠讓樸穹燦驚喜了,他鞠著躬,正打算離開,忽然被林濛叫住。

“對了,我想問一下,不知道導演您是在哪了解到造夢的?”林濛隨口問道。

樸穹燦全無防備,笑得燦爛:“是我之前在電影節遇到的一位評審老師,我的電影那天來看的人不多,我就鼓起勇氣去攔了老師的路,對方鼓勵我說,這是一部好作品,隻是她那頭沒法投資,然後給我推薦了造夢娛樂,她告訴我,這是圈子裡最尊重導演、編劇的公司。”

要不如果以他的個性,哪敢出來自薦呢?

“是哪位老師?”本來林濛隻是隨口問,倒忽然有了興趣。

“呂道燕老師,不知道林總知不知道,她這幾年產出挺少的,不過以前有好幾部片子口碑都很好。”

“是她呀,我知道了,那導演,我過後聯係你。”

也許是林濛多疑,可她怎麼覺得,呂道燕推薦樸穹燦來她這是彆有居心?

不過這位呂道燕導演太不懂她了。

像是樸穹燦導演這樣的人才,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如果能推薦一個加強連過來,林濛都想登門道謝了呢。

林濛把樸穹燦的信息發到公司群裡,讓人做背景調查——這幾年國內有不少公司已經開始這項工作。

要不到時候等電影做好,結果發現導演是個x獨,或者是曾在網上發表過讓人不齒的言論,或是曾經違法犯罪,那真是救都沒救了。

演員不行,還能施展大換頭術。

導演不行,隻能整部重拍了。

林濛還不忘給自己找了個名頭——

“我覺得現在公司的盈利非常不錯,我想要在公司內部劃分一部分資金,做國內導演、編劇的扶持基金,在做商業片的同時,我們也不能忘記初衷,沒準未來,造夢真能成為夢開始的地方,為國內輸送很多的好導演、好編劇、好作品呢。”

下頭隋煙及時出現,幫林濛打了個補丁:“還有好演員。”

公司的員工自是滿懷感動。

當工資夠多的時候,誰又不想在一個有社會責任感、國家責任感的公司工作呢?

林濛滿意地看著公司員工們齊刷刷的回複,一條質疑她亂花錢的都沒有,很好。

林濛正打算退出電腦端的微信,這才瞧見,就在不久之前,諸鬱深剛給他發了條消息。

這段時間,諸鬱深每天都把她當打卡機,各種和她彙報消息,比從前還勤快。

然而,隻要林濛一說,要出來見見,他就開始在線裝死,等半天之後,他就像自動忽略了前頭的聊天記錄,又開始繼續打卡。

這副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很有作用的模樣,讓林濛實在……無言以對。

她就想不明白,諸鬱深怎麼能幼稚成這個樣子?

可今天諸鬱深發來的消息,讓林濛忍不住一愣。

【諸鬱深:我今天和爸媽通了電話,他們說今年想回國和我們過年,你……方便嗎?】

哪有什麼不方便?

諸鬱深嘴裡的爸媽,可是她的親爹親媽。

隻是,她爸媽要回國了,她怎麼不知道?

林濛趕快翻起父母的朋友圈,果然在昨天,媽媽發了和爸爸在毛國的合影,還附上了文字,說他們打算要回國,如果有要約出來見麵的好友可以提前聯係。

她上個禮拜剛和爸媽通了視頻電話,自打六年前,媽媽得了場重病手術痊愈後,父母便對人生有了新的認識,這些年來,一直世界到處飛,常年和她靠視頻聯係,很少回國。

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半輩子為了孩子活著,現在老了,也總算能為自己活一場,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

林濛很支持父母的想法,前兩年還會在過年的時候飛過去和父母過年,這幾年忙於事業,隻有在有空的時候,會做飛機到國外和父母見麵。

林濛找到和媽媽的對話框,這才想起,前幾天她去出席《山後有山》的頒獎禮,因為沒有辦法和媽媽打視頻電話,還拍了照給她看,說自己最近忙,怪不得媽媽沒聯係她,反而找了諸鬱深。

隻是……

這回倒是真能見了,可她難道要當著父母麵和諸鬱深把話說開嗎?

……

特地調開了鈴聲的手機響了響。

諸鬱深忙拿起手機,這回發來的消息的,正是他期盼的那個人。

雖然隻有一個好字,可也讓他的心忽上忽下。

他實在是很想見她,可又怕見了麵,林濛說出什麼他不想聽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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