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年, 呂瑛又被他外祖拖到祠堂裡去罰跪了,這次就連最疼呂瑛的沐躍、老管家和薇媽媽都沒站呂瑛這邊。
這孩子太熊了,為了學祖奶奶飛天, 喊跳崖就跳崖,還帶著朋友一起跳, 哈死個人!
秋瑜不得不再次說出那句話:“這還有我的份啊!”
呂房麵無表情,提著秋瑜的後領子, 抬腳一踢,走你!
秋瑜也滾進了呂家祠堂。
等把祠堂大門關上,呂房和沐躍抱怨:“這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誰了,明明我是這麼穩重的人, 他卻無風要起三層浪。”
沐躍沒好意思回這個話,要說浪這個毛病不光她有, 呂空也有,呂空的親哥更是浪到失聯,呂曉璿也成天不見人影, 這麼一想,呂瑛也隻是繼承了家族傳統罷了,他甚至不是這個家族中第一個浪上天的, 硬要追溯的話, 呂荷祖奶奶才是上天第一人!
不管是征服南海也好上,上天也罷,呂荷是一切的源頭。
秋瑜跪在蒲團上,問呂瑛:“你們家是從荷祖奶奶開始才能感應天氣的嗎?”
呂瑛回想著自己看的族譜和手劄:“差不多吧, 荷祖奶奶之前祖上偶爾也會出現力氣特彆大的, 還有對風雨敏感的, 但這些異能都是從荷祖奶奶那一輩才穩定下來的, 長壽倒是從族譜第一頁就開始了。”
他帶著秋瑜走到擺牌位的架子後邊,那兒豎著一塊非常古老、但保養得不錯的石板,呂瑛指著最上頭一排的名字,開始為秋瑜介紹。
荷祖奶奶的母親那邊姓季,祖上也是從中原遷過來的,族譜上的第一人叫季清蓮,終年壹佰貳拾陸歲。
清蓮爺爺出生的時候糖朝僖宗還在位,他死的那年,送朝與嫋國立了歲幣之約。
秋瑜嘴角一抽:“那我還蠻理解你家清蓮爺爺為何會在那一年的。”
歲幣之約就是送朝向獠國稱弟,從此以後每年都給哥哥國送歲幣的盟約,說白了就是漢人國家朝異族納貢。
清蓮爺爺出身的糖朝可是在快亡國的晚期都能爆錘周邊國家,走之前拖著好幾個鄰居一起升天的巨人,經曆過晚糖最後一點光輝的清蓮爺爺看到歲幣這麼個騷操作,怕不是被活活氣死的。
總之從清蓮爺爺開始,他們家除了意外去世的,大多都能活到九十來歲吧,但這一家意外去世的人還不少。
據呂瑛所說,他家不少先輩脾氣都很暴躁,有種田的,有打鐵的,還有打獵的,脾氣上來了就提著鐮刀、鐵錘、弓箭和人打架,搶水搶田、徒手與野獸搏鬥、還有被倭賊殺了家人後提著油和火把去和對麵同歸於儘的。
秋瑜:這幫人就很有一種“我可以死,但死之前必須把仇家也乾挺”的瘋批勁。
說起來,他上輩子一個雲南省的排球隊友說過,他老家的縣誌記錄,禹武宗親征南越時,順路還給雲南道的百姓分了田。
這說明當時禹武宗必定殺了不少大族,才有那麼多田可分,而且禹武宗死後沒多久,南越當時的皇室全員都被禹朝軍隊拖到武宗陛下的墓前殉了,所以禹武宗走後,南越皇室也換了個姓。
秦湛瑛這種“我走了也要帶幾個對手升天”的精神,大概也是他家的傳承……
在呂姓劍客帶著他家傳的武功來到瓊崖島,並與厘家少女季海洋生下呂荷前,沒有武功全憑蠻力的季家人在打架時,一打十也是沒壓力的,等呂家劍客開始帶著後人們練功後,他們家在南海就徹底沒對手了。
天氣感應、天生神力從呂荷那一代開始成了這一家的顯性基因,從此呂荷的後代都生來就攜帶異能,呂空更是成年後就擊敗過當時的武林第一。
秋瑜震驚:“空爺爺贏過武林第一高手?”
呂瑛:“就是丐幫上一代幫主嘛,那個老叫花在世的時候偷過我太公公的燒雞,氣得我太公公給了他一拳,老叫花傻兮兮的以掌去接,結果骨頭被太公公捶斷了。”
秋瑜:……你太公公連五六百斤的幼年大象都可以隨便舉,他全力一拳過去,老叫花的骨頭沒碎成渣渣都是奇跡。
開啟呂家神裔時代的荷祖奶奶大概也是人類進化時的一個小奇跡,隻是誰都沒想到,這份基因層麵的奇跡延續了沒幾代就斷掉了。
按理說跪祠堂時,望著那一排排牌位,難免會讓人覺著陰森,呂瑛卻無懼無畏,過了亥時,有奴仆偷偷過來送熱水,又有一個大木箱子,打開一看,洗漱用具和被褥枕頭都齊全。
呂瑛洗臉漱口,對著鏡子將頭發打散,用檀木梳子梳順,厚實柔順的黑發發質極好,又留得長,坐在地上時,有一截發絲鋪在地上。
呂瑛撿起一捋發絲:“要修一下了。”
秋瑜在一邊打地鋪,兩床被子一床墊一床蓋,淺青色的被褥是緞麵的,摸起來光光滑滑,上麵用銀線繡了鴿子圖案。
等呂瑛洗漱完,秋瑜去洗,呂瑛便提起一角被子:“來吧,分你一半。”
秋瑜:“你還能不分我嗎?小混蛋,我可是被你牽連進來的。”
呂瑛嘻嘻一笑,難得俏皮。
兩小朋友親親熱熱擠在一處,秋瑜不經意間碰到小孩的軀體,摸到纖柔的骨骼,心中一歎。
如此單薄,真怕這孩子被那麼多重擔壓垮。
明明這孩子有那樣生機勃勃的靈魂,仿佛天生就自帶豐沛的好奇心、行動力和野心,上天卻為他搭了一副易碎的琉璃骨。
迷迷糊糊睡過去時,秋瑜卻聽到了風聲。
眼前掠過一角淺藍衣擺,他抬起頭,就看到有少女抓著滑翔翼一樣的大風箏,如飛鳥一般掠過長空,下方便是靜謐的海,而秋瑜正站在這片海域上。
她離海麵很遠,看不清麵孔,隻知道頭發很長,束成馬尾後長長搖曳在風中,發尾與腳踝並齊,而那身影卻無比自由。
他們不經意間對視一眼,秋瑜就被驚醒了。
呂瑛還在睡,小身子均勻地一起一伏,秋瑜為他掖了被角,走到那處也銘刻了呂荷名字的石碑前,盤腿坐下。
“若真是您在托夢的話,荷祖奶奶,您可得保佑瑛瑛今晚好夢……”秋瑜猶豫一陣,又改口,“讓他一夜無夢也行,他看起來懶,其實是精力不足導致的,他這人其實特有責任心,我真怕他做夢時也惦記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