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十四年, 呂曉璿征服了九州島,並將琉球納入統治區域,領海從南海擴散至東海。
承安十五年,新任澤國戶部侍郎金虹珠捧著賬本:“今年北孟孟東道鬨蝗災, 北孟皇帝不僅沒有免稅減賦, 還進一步壓迫更多錢財,因此那邊糧市極為混亂, 有路子的人會去高麗、東瀛許以重利換取糧食。”
“那兩個窮地方能產什麼糧?”呂曉璿吐槽, 高麗和東瀛地方小、地形差, 緯度又高, 從那邊進口糧食,那老百姓是不吃飯了嗎?
她以前隻聽說過南韓人不睡覺,沒聽說過人家不吃飯的。
金虹珠:“北孟百姓造反頻率的確變高了。”
呂曉璿:“東瀛和高麗呢?”
金虹珠嘲諷:“他們畢竟少上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一課,反抗的勇氣比華夏文明還是差一點的, 高麗的造反已經被壓下去了,有幾個貴族因此倒台, 東瀛本就處於戰亂時期,沒飯吃也不是百姓死亡的唯一原因, 苦上加苦罷了。”
呂曉璿發現金侍郎對於高麗的厭惡指數挺高的,真看不出是穿越前還找過南韓男友的人,看來她才穿越那幾年在高麗的地界真的過得很差了。
她們商量了海軍的發展, 澤國軍權有一半在秦湛瑛手上, 尤其是在南禹駐守的那一批陸軍, 如今已經完成了和南禹本土的結合, 進入各地衛所編製,但從體製到財務都在變革,並開始從南禹國庫裡掏糧餉, 這說明瑛瑛正在理順和接手那邊的財政。
澤國軍隊素質算得上當世第一,某種意義上是澤強禹弱,所以秦湛瑛勢必要將兩邊的勢力融一下,而且狠抓財政,早日建立起更好的掃盲教育體係,把那邊的軍隊素質提起來。
畢竟華夏文明是典型的陸權文明,日後禹澤結合也是以禹為主,如果主乾弱分支強,就會有分裂的危險了。
聊了一陣,吏部尚書薇媽媽請求見麵,又有侍者提醒女皇準備開會,呂曉璿捂臉:“行吧,會前見一麵,我隻有十分鐘給她,還有,叫廚房做一碗炒血鴨蓋飯,我會後吃午餐,多配點蔬菜,再給我兩根香蕉,我需要纖維、維生素和糖分。”
金虹珠還挺有精神:“振作點,呂阿姨,享受權力給予我們的忙碌時刻。”
呂曉璿開玩笑:“我當然要振作,鑒於我已經是孟、禹、澤三國今年發動戰爭次數最多的皇帝,不振作起來乾活,真不知道那些領土要怎麼消化。”
金虹珠:“今年也是您的兒子該上戰場展現戰爭天賦的時候了,一想到他是你的孩子,那麼他會打仗就和老鼠生來會打洞一樣正常了,都是本能嘛。”
呂曉璿的表情一下子冷下來:“我把程開路給他了,不管他天賦多高,如果在我還活著的情況下還有誰讓我的兒子十八歲前上戰場的話,我不介意背著五十斤霹靂彈,然後騎著滑翔傘從天而降把所有讓我兒子上戰場的人的胃從他們的腸道揪出來!”
有殺氣!
金虹珠被呂曉璿的神情嚇到,還是連少女都算不上的女孩縮了縮肩膀,呂曉璿揉了揉臉,調整好表情站起來。
“我開玩笑的,我隻負責做好我的事,瑛瑛的道路由他自己選擇,現在讓薇玲進來吧,在夏收前,要做一波廉政活動。”呂曉璿微笑著,“也不知道瑛瑛在那邊怎麼樣了。”
她揉了揉金虹珠的頭,金虹珠仰頭看著她,心想,她還是變成了一個皇帝,但這是好事,如果她不是皇帝,自己在這個時代連容身之處都沒有。
南禹今年難得風調雨順,除了年初一場大雨讓巴蜀道被洪水衝了一波,堤壩需要維修外,其餘地方都第一次有了點歌舞升平、讓皇帝能不那麼憂愁的好光景。
邊境那點戰事都不算啥,畢竟北孟再想搶劫,不也被將士們打回去了麼?
就在此時,浙杭道最大的地方豪族顧家也倒了,顧家倒,皇帝飽,國庫一下就充盈了,劉紫妍的病都被喜氣衝得好了一半。
整整兩千八百萬兩的贓款,讓天下人都說不出話來,知道貪官能貪,地方豪族能剝,可這顧家也太誇張了些,作為四大閣老家族曾經的首領,也是最後被收拾的一家,他們的腐敗汙穢之處,簡直讓人驚歎。
其實按理,負責廉政的都察院都要站出來做自我檢討了,可皇帝和太子想了想,發現在他們決定抄顧家前,都察院左都禦史親自站出來反對,麾下還一群小禦史跟著搖旗呐喊,整體突出的就是一個不知死活,壓根不想抓住太子最後給的機會。
罷了罷了,直接該查的查,該辦的辦,太子親自去翰林院還有各衙門的小吏裡發掘人才,把看起來還行的人提拔起來。
有些人死了沒關係,太子總能從他的人才寶袋裡掏出新的人乾活,一時之間,朝堂上是徹底沒人敢大聲說話了。
倒了顧家,浙王府也接著倒,皇帝仁慈,訓斥一番後將浙王一家圈禁到大京,世界便依然和平美好了。
偏生此時,有個不顧大家“終於完事了”心態的女子,在許多官員結束休沐後的第二日,這女子穿著一身紫衣,敲響了登聞鼓,此人正是浙王府前世子側妃、吏部侍郎徐兆億的庶長女,徐靜。
與此同時,皇宮內的秦湛瑛則在和承安帝溝通:“大伯,若宗室對你把徐靜放進來感到不滿,您打算怎麼應對。”
承安帝咳了一聲:“首先,要說沒有這回事。”
“之後,就是說應該有這麼回事,但一個女子算得了什麼?不用太過重視。”
秦湛瑛滿意點頭:“還有呢?”
承安帝:“等宗室再問,朕就說徐靜來得突然,朕也不知道在劉紫妍家養病的徐氏居然會跑出來告狀,更不知道她在浙王府裡還搜羅過浙王犯罪的證據。”
秦湛瑛:“然後呢?”
承安帝:“很遺憾的告訴大家,如果一開始就攔住徐靜不讓她進宮,或者直接把人打死在宮門口就沒事了,但很遺憾,我們沒有來得及,她已經帶著證據進來了……這四步糊弄法還是秋瑜教朕的呢。”
秦湛瑛:“他也這麼教過我。”
在秋瑜的“瑛瑛專屬睡前故事集錦”中,有一個故事叫做《是,大臣》,這四步糊弄法就出自其中一名文官。
砰砰砰砰砰……節奏算不上快、連聲音也不算大的鼓聲連綿不斷地響了許久,使得宮門五十米外的京街百姓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他們對著敲鼓的女子指指點點,不斷交頭接耳。
“是個女的!難怪連鼓聲都這麼虛。”
“這是受了什麼冤,要來敲這麵鼓?這鼓敲了可是要命的!”
“都二十年沒人敢敲這鼓了。”
登聞鼓是從魏晉之後就有的東西,在各地衙門、宮門外都有登聞鼓,尤其是禹國宮門外那各登聞鼓,在開龍帝在位時還真揪出不少大案要案來,已然成了皇帝打擊政敵的道具。
隻是也不知為何,這種能直達天聽的登聞鼓,在王朝後期,總是會逐漸流於形式,尤其是昏宗登基後,便頒布旨意,言明除非大冤,不可擅自敲鼓,無功名者敲鼓前需杖二十,可謂親自削弱了自己手頭的權力。
而昏宗頒布這條律法後,還有百姓受了冤來告狀,最後被二十杖活生生打死的,在那之後,便無人過來了。
百姓們都知道,他們的冤,皇帝以後都不管了。
直到今日,徐靜眼神平靜,將《禹律》往登聞鼓前那個已經開始腐朽的木台上一扔,雙膝便落在了上麵,端端正正跪好。
她對趕過來的皇宮守衛說:“打吧,快些打完,我好進去告狀。”
今日正是大朝會之日。
守衛們麵麵相覷。
這女子衣著樸素,身上除一根檀木簪再無其他裝飾,可看談吐儀態,分明不是普通人家出身,那他們下手是重還是輕呢?打重了人死了,怕是要惹上仇,打輕了讓人活著進去,會不會讓聖上和朝堂上的大人們不快呢?
就在此時,吏部侍郎徐兆億衝過來,一把揪起徐靜,斥罵道:“孽畜,你這是在做什麼!”
徐靜一把甩開:“告狀,為百姓告狀,為我自己告。”
徐兆億睜大眼睛,隻覺得一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你有什麼冤屈不能告訴家裡?一定要來敲這個登聞鼓?你要告浙王是吧?你要告宗室是吧?已經和離的側妃去告自己以前的夫家,你這麼做,你妹妹以後怎麼嫁人!”
徐靜望著他,有點惡心和厭煩。
她的父親,是個看似不犯罪,實則和秦湛麒以不同的方式惡心著的男人。
作為一個進士出身的人,徐大人自然也有一個不錯的家世,考科舉前家裡已經有良田千畝,是遠近聞名的大地主,可徐兆億考上進士後,還是立刻成了整個宗族為之驕傲的人,族譜上他單開一頁,所有人都說他好。
於是徐兆億也覺得自己很偉大了,他娶了自己座師的女兒,讓原來的未婚妻做妾,生的長女便是徐靜,從小到大,每次徐靜隻要稍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徐兆億便動輒打罵,後來到了徐兆億叫她全名“徐靜”,她便渾身僵硬的地步。
可是在父親叫她全名、她嚇得不敢動彈時,她分明在父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暢快。
嫡母是個好人家出來的女兒,做人做事都麵麵俱到、無可挑剔,為了徐靜的婚事親自教養她,徐靜不討厭嫡母,甚至很是尊敬對方,將嫡母視作自己的模範,可每當嫡母為父親安排人情往來、為家中安排年節進出時,父親從沒有好臉,總要挑上幾句,挑完以後說一句“到底是女子,眼界狹小”,又要教嫡母怎麼做。
是了,他總覺得誰都要從他那裡學到什麼才是,可是多奇怪啊,在同僚和上官來家裡拜訪時,他就表現得那麼通情達理、溫文爾雅,仿佛聚集了所有讀書人的美德於一身,彆人都說——徐大人是!個!好!人!呐!